Stories 寫作

Monia Sin – Mechanic 設定

能脈緹 (Elemyte) 元素能量

除了鍍可特(Ducat),玩家最重要的資源就是能脈緹

元素能量最大的用途是傳送,其次是製造道具,另外某些稀有道具使用時也需要用上元素能量

通常儲存元素能量的容器作為飾品樣(髮飾,墜子,懷表等),這些飾品是角色訂製(別人無法使用),越好的容器儲存上限越高

元素能量由特殊晶石提煉出來,一但轉換存入容器後除了消耗掉外無法再轉出 (元素能量無法轉給他人)

NPC不販賣晶石,完全靠玩家在野外和迷宮採集,在某層面上是獨立的經濟體系

玩家需要常收集或購入晶石來補充元素能量,在流量上比武器交易還龐大,不過低等級的晶石不難取得,利潤不高

以些稀有晶石則很搶手,能量含量高,體積和重量小方便攜帶,適合野外緊急補充

 

元素容器 (Capacitor)

每個玩家只能攜帶一個元素容器,最大容量按照稀有度不同

 

傳送系統

Vid’Alucina的傳送系統可讓玩家瞬間轉移到遠方 傳送方式分為利用傳送石和傳送點

兩種傳送方式都需要消耗元素能量,依照角色的等級和傳送距離增加

世界觀設定上,傳送是利用燃燒元素能量和遠處聚集的元素引起共鳴,開啟串連整個世界的元素洪流,透過流動將人和物品在另一頭具體化

傳送有兩個條件:

1目的地要有足夠穩定和充裕的元素聚集,法術發動時才能鎖定目的地的波紋。城鎮和村落的傳送鍾是利用人工設立的魔法陣式聚集穩定元素,在野外則有少數天然地點符合條件

2必須要知道目的地的元素波紋,角色必須親自到過目的地,讓自己的傳送石記住當地的波紋

 

傳送石

傳送石大小約十公分,形狀從星型,十字,圓形到菱形不定

使用時拿在手中,唸出目的地,傳送魔法會在十秒後啟動,在這期間若遭受外力影響可能會因此中斷

傳送石有效距離沒有限制,只要容器內的元素夠就能使用,實際上第一,二和三大陸相距過遠,沒有可提供足夠元素量的容器

傳送石能鎖定任何傳送鐘塔或是有湧流的地點,使用後元素容器需5分鐘調合冷卻,相對啟動法術需消耗可觀的元素量

使用傳送石傳送同距離消耗的元素量是傳送鍾的5倍

好的傳送石可降低元素能量消耗(20%MAX)

傳送石可記住的元素湧流有限,波紋規律的傳送鐘塔則無限制

傳送石可轉給他人,但記住的傳送點會遺失

 

傳送鐘塔

在城鎮和多數村落有傳送鐘塔

傳送鐘塔類似神社,中心有纏繞符文的石碑,四周架立的門型橫柱上懸著許多吊鐘

要傳送的玩家只要任意拉響其中一個鐘,唸出目的地就能發動傳送法術

傳送鍾能協助匯集元素,傳送時不用過度消耗玩家的元素能量,不過元素容器需要和傳送鍾短暫連結,使用後看距離元素容器需要30分鐘到1小時不等的時間冷卻

傳送鍾塔和傳送石不同,記住的目的地波紋是固定的,所以傳送鍾形成一區一區由主城鎮為中心和周圍村落聯成的網路

某些聯繫數個重鎮的傳送鍾則成為交通樞紐,來往的玩家必須在傳送到當地後等容器冷卻,在能繼續下一段傳送前自然就在當地閒逛,來往的人潮吸引無數貿易玩家建立熱鬧的市場

從大陸一端到另一端通常需要三次傳送

 

元素湧流

在元素自然聚集下,偶爾會自然形成傳送石能鎖定的湧流,外觀和出現的地方不定,有的像散發光芒的小花,有的是石壁縫裡透出柔和的光彩,或溫泉池底的玉石,很可能人來人往的迷宮小徑旁就隱密著少為人知的湧流

 

傳送鐘=>傳送鐘:100

傳送石=>傳送鐘:500

傳送鐘=>元素湧流:600

傳送石=>元素湧流:3000

 

團隊傳送

可由任何成員起動,目的地現制按起動成員的傳送石為準 (其他成員的傳送石不必有記憶)

元素消耗為全成員一般傳送的總和,可由起動成員一人負擔或各自負擔

Monia Sin – Setting 設定

遊戲世界設定

Vid’Alucina 

五大陸:

第一大陸/初始大陸:依烏文醍 Iuvent

等級:角色1~20,綜合200

城市:

初始城市

 

第二大陸:卡格尼斯 Cognis

等級:角色21~31,綜合330

 

第三大陸:威里斯何歐 Velis’Heo

等級:角色34~45,綜合475

城市:

港都溫斯特 (Port City – Wenster)

伊爾卡城 (Aerca)

帕瑪利頓 (Parmaleton)

斯蒙格勒崖 (Siimunkoleh Cliff)

嵋落峽(Malro Valley)

 

第四大陸:摩額斯忒勒 Moestellus

等級:角色45~62,綜合670

 

第五大陸:忒呢歐希璃姆Teneo’siirium

等級:??

 

第三和第四大陸實為連在一起的大陸,被綿延的迷宮山脈和沼澤分為南邊的第三大陸和東北的第四大陸

 

Timeline:

(2019/8/5) 0年0月0日5小時11分: 系統開始崩潰

中階玩家等級31

高階玩家等級50

(2019/8/5) 0年0月0日7小時33分: 玩家死亡確認

(2019/8/13) 0年0月8日:救援失敗 一切通訊中斷

中階玩家等級33

高階玩家等級62

(2019/11/20) 0年3月15日:九大公會達成協議成立前衛攻略軍(Avant-Garde, AG) 目標遊戲全攻略

中階玩家等級90

高階玩家等級166

前衛軍等級187

(2019/12/17) 0年4月21日:第一大陸攻破

中階玩家等級110

高階玩家等級177

前衛軍玩家等級244

(2020/1/24) 0年5月19日:第二大陸攻破

中階玩家等級141

高階玩家等級203

前衛軍玩家等級345

(2020/1/29) 0年5月24日:雪莉亞和杏子相遇

(2020/3/18) 0年7月13日:第三大陸攻破

中階玩家等級193

高階玩家等級251

前衛軍玩家等級473

(2020/5/25) 0年9月20日:第四大陸最後要塞攻略計畫

中階玩家等級250

高階玩家等級301

前衛軍玩家等級659

(2020/5/31) 0年9月26日:第四大陸最後要塞攻略失敗

(2020/6/8) 0年10月3日:前衛軍163人80%犧牲 全面棄守第四大陸 公會協議崩潰 Eventide開始

(2020/9/30) 1年1月25日:冰滴住進帕瑪利頓 Aroma開幕

中階玩家等級297

高階玩家等級344

(2020/12/24) 1年4月28日:公會重組

中階玩家等級343

高階玩家等級365

(2021/2/8) 1年6月初:Vid’Alucina回復秩序 Eventide結束

中階玩家等級355

高階玩家等級372

(2021/7/9) 1年11月4日:Firetree劇情

中階玩家等級390

高階玩家等級420

(2021/10/14) 2年2月9日:Tiramisu劇情

中階玩家等級410

高階玩家等級450

 

一個能讓玩家親身體驗冒險與戰鬥的遊戲。由遊戲軟體界和心智機械界面科技的雙泰斗,Niteo Studio和Beyond Humanity合作開發的新產品。利用最新的神經連繫科技實現的精神潛入「Mental Dive」(MD),第一個跳脫傳統控制介面,讓玩家置身於虛擬世界中的線上遊戲。

在伺服器開放的第一天,五個小時內多達四萬三千多名玩家蜂擁登入遊戲世界,創下有史以來最高的銷售額。發表會上的香檳瘋狂地四處噴灑,交易所兩家公司的股票氣勢長紅,媒體紛紛宣捧科技革命的新一頁。正當大家陶醉慶祝,玩家們興奮探索,「Vid’Alucina」突然發生嚴重的多重錯誤,系統進入極其不穩的狀態。

「MD」為了避免使用者過於投入虛擬世界,規範神經訊號與系統網路連結的的安全設定裝置在不明原因下被強制解除,所有使用者陷入無法感受到現實, 全神投入虛擬世界的完全潛入「Full Dive」(FD)狀態。玩家發出的登出指令在「FD」影響下不被系統接受﹐連系統管理組端發出的強制指令也無法生效。試驗時期從未見過也從無預料的危機。

雖然系統管理組緊急將所有玩家傳送回最安全的開始城鎮內,在這短短幾分鐘內還是發生了不幸。不到四十分鐘內就傳來嚇人的消息: 三十多位使用者突然失去意識,送醫後宣判腦死。

兩小時二十二分鐘後得到了確認。遇害的使用者皆是在「FD」狀態下,在遊戲中遭遇到角色化身死亡,大多是被遊戲中的怪物打敗,其他則是不小心落崖或溺斃之類的意外。角色死亡時系統理當應該在城鎮內重至並復活角色,在死亡到重至這期間會先將玩家交給類似大廳的系統等待,有極短的時間會和遊戲世界本身的連線中斷。問題是「FD」全面掌控了使用者的神經訊號。醫師和工程師大膽做出初步判斷,連線中斷突然而來的信號干擾造成使用者瞬間腦死。

這也意味外界無法將玩家們安全的強制斷線,若把使用者的MD連線器強制破壞或從頸上拿下,等於對他們執行死刑。

這消息傳到遊戲中後造成了空前的恐慌,擠在開始城鎮的人們像無頭蒼蠅般哭喊,繞著廣場亂跑。對這形況半信半疑的玩家也有不少,有兩三個甚至故意跑出城去找怪物尋死──沒過多久城鎮裡的人們就收到這些玩家在現實中死亡的廣播,還有管理組聲嘶力竭再三哀求不要冒險讓角色在遊戲中死去。

之後,外界各方用盡了各種方式來搭救玩家,甚至不惜強制駭入系統企圖修改運行中的程式。一個星期後全面宣告失敗,另外十多位使用者在救援行動中腦死,遊戲系統更在最後一次侵入時受到骨牌效應變得更加不穩定。眼見系統錯誤越發嚴重,隨時可能全面崩潰停止運行,管理組已經無法可施。專家們,遊戲開發商,還有政府高層召開緊急會議,沉痛決議當前首要是確保玩家性命,決定獨立遊戲核心,放棄並終止做為侵入管道而遭受損壞,即將波及全系統的管理模組。

失去管理模組,也意味將會失去和遊戲世界連系的管道,外界無法影響遊戲的運行,無法得知遊戲中發生的事──除了有使用者腦死時能得知玩家角色死去──也無法把外面世界發生的事告訴遊戲裡的玩家。兩個世界,現實,遊戲,將變成兩條平行線,完全失去音訊。

在最後的簡訊程式關閉前,Niteo Studio的首席測驗師和Beyond Humanity一位年輕開發員推想出一個破天荒的可能性。Vid’Alucina的最終魔王被擊敗後,設定會傳送每個玩家到最終要塞前的廣場舉行通關慶典。開發這事件章節時遊戲世界大多未製作完成,在慶典後還無法按計畫把玩家送回離他們當初最近的安全城鎮。為了能順利測試,開發小組暫時設定了在慶典後直接登出遊戲。這設定理當該在研發後期更正,但久了開發人員變忘了這件事,當發覺時已經離伺服器開放日不遠,反正一時三刻也不可能有玩家攻略至這,也就繼續擱置下來,沒做修改。

陰錯陽差,開發時留下的小BUG反而讓這一片昏暗有了一絲光明。

慶典後的登出是寫入遊戲原始碼,跟玩家和管理組發出的指令不同。開發員利用自己努力演算數據得到的結果判斷,確信極有可能奏效登出陷入「FD」的玩家。唯一的問題──外界已經失去干涉遊戲運行的能力,玩家們必須自己冒被怪物殺害的危險,花上不知多少歲月攻略遊戲,直到有人成功通關為止。

雖然大多人對這可能性保持懷疑,外界還是在關閉簡訊系統前將這方法告訴了全部玩家。然後──

──就此陷入沉寂。

誰也沒想到,這看似瘋狂的方法後來成了玩家們克服孤獨與絕望,決心努力身存下去的燈塔。

在斷訊後的遊戲世界,玩家們無從得知系統是否有所變化。角色死後是否仍會在現實中身亡? 死後的世界為何? 無從判斷也無法確認,也沒有人敢嘗試,只能接受在遊戲中死亡也等於在現實中死去的想法。

一開始,絕大多數玩家仍待在安全的城內期待外界的救援。但等了三個月卻一點也沒有音訊,漸漸的玩家們的想法有了改變,認識到要逃離「Vid’Alucina」或許只能靠自己冒險攻破遊戲。

為了能在最短的時間達成最終通關,最大的九個公會組織,成員數占全遊戲23%,達成了一個協議──選出大約一百位的菁英玩家,組成前衛攻略軍(Avant-Garde, AG),然後集合所有玩家做為他們的後盾,全力支持攻略進度。

不過這計畫並不是受到所有人支持。

除了人力和金錢物資外,遊戲裡還有另一項更重要的資源──適合練功的怪物

想增強角色能力必須靠擊敗怪物來得到經驗值,而要有效率的獲得經驗值最好就是去挑戰血量少,危險性低,數量又多的怪物。但怪物出現的頻率和地區都是有限的,一個地區同時湧入許多人,那地區練功的效率勢必會降低。於是公會限制了玩家可以磨練的地區,讓前衛軍能不受干擾地在經驗值最高的地區練功,收集道具,快速升級好去挑戰關卡。

前衛軍的存在限制了其他玩家的自由和升級權利,但在九大公會人數和組織優勢的強勢執行下,也只敢怒不敢言。

計畫進行的很順利,前衛軍只花了一個月就拿下了第一大陸的最後頭目。接著第二,第三大陸也在攻略開始三和五個月後攻破。在大多玩家才踏入第三大陸時,前衛軍已經抵達遊戲五大陸中第四大陸的最後關卡了。

然而…

失敗了。

沒人確切知道前線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百餘人的前衛軍在挑戰第四大陸最後關卡時遭受到嚴重打擊。人員幾乎全滅,只有極少數的玩家生還。

接到震撼的訊息,暗夜壟罩Vid’Alucina。玩家們對未來開始動搖,產生恐慌,進而失去希望。

喪失領導階層的公會們陷入混亂,除了收集遊戲世界情報的「暗語Dark Tone」,還有現任會長──當時擔任副會長──倖存下來的「守護著焰火Savior Flame」,其他主導攻略計劃的公會全在隨之而來動盪中崩潰瓦解。

沒有組織庇護和維持秩序的Vid’Alucina,出現了所謂「玩家殺手(Player Killer)」的玩家。前衛軍的失敗使他們對回到現實充滿了絕望,什麼也不再在乎了。以自己為中心,產生殘酷的遊戲裡只有同樣殘酷才能生存的觀點。為了爭奪資源他們不惜攻擊其他的玩家,奪取他們的裝備金錢 ,甚至以獵殺其他玩家為樂。

監獄成了地獄,城鎮外的地區成了危險的無法地帶。玩家們的生活陷入膠著。

這段被普遍稱為「The Eventide」的黑暗期間奪走了上萬名玩家的性命。

一直要到六個月後Vid’Alucina才在新創立的公會們規劃下重新回復秩序,但已無法挽回眾多犧牲者。剩下的一萬多名玩家背負著揮散不去的夢魘的陰影﹐重新開始矛盾的虛擬生活。

前衛軍的悲劇加上「The Eventide」期間高階級玩家超出比率的犧牲,許多寶物,怪物,NPC任務的珍貴情報從此喪失。原先大半已經攻破的第四大陸再次成了未知的領域,沒有人願意聯合起來,重組像前衛軍那樣的集團來挑戰遊戲。遊戲進度純粹由各個公會和玩家自由進行下,緩慢的拓展著。

 

CatharSolus

Caecelia

 

Firdelaf Guilian Commenun – Captain Guardian

Xantoiuq Thirst – Engineer (Sen -> Senpai)

Keppler – Lieutenant Mage

Dolciah – Rebel Ranger

Shinon – Academy Mage

Iino – Shinon’s childhood friend

 

~*~*~

There’s something in this world we’re all searching for.

We’re none too certain what it is, but confident it exists.

Hidden away to be plainly seen and hard to grasp.

It is sweet and warm.

It is beautiful and tingling.

The one will find it, the only one it belongs to.

The one will find it, even if one avoids it.

Maybe some have found it.

Maybe some think they have found it.

But surely, one day, some day, somehow, somewhere.

~*~*~

 

 

A shattered glass casts a thousand reflections.

Each a fragment, each none the truth.

 

Idiosyncratic doll loves coffee

The oaken door groans under the weight.

The carved relief on the door face tempts to draw you into its depthless maze. You still have not made any sense of the giant art piece, only that looking at it stirs that which dwells in your bowel.

An eye blink of timeless seconds passes. A narrow opening unveils and you forces through into the coliseum like space.

Beneath the glass sky ranks of shelves towers, upon sits a million million binds of history. Heartbeats, like the flickering stars beyond together with the licking candles, gently rocks to the concerto caressing the air.

Wonder reduces you to childlike trance as it has done so on every previous occasion.

“You are late,” the soft voice fills the ears and into the minds.

The blind folded doll in the red velvet armchair gestures at you. She is tiny, tinier still at this distance.

“Was not aware I even have an appointment.”

You walk to the depress circle at the center, cast a look at the encircling book-made-handrails as you passes, and settle into the seat across the table.

“I have to re-make your coffee. In the meantime have some cake rolls.”

“No thank you, I do not think I can stomach anything sweet.”

Your hands find their way to a plate and fork then a slice of chocolate roll. The voice is like magic. Perhaps it is magic.

Dolls do not talk or consume an endless stream of desserts, you remind yourself.

A gold engraved canister let out a few clatters. The grinds are scooped out by a spoon, small, dainty, matching the butterfly like white hands holding them.

Frown. The cake is much bitter, a concentrate of cocoa and little sugar.

“You are late,” the doll reiterates. She brushes aside those long graphite hair teasing against the cheeks, leans forward for the glass kettle.

You nod, disinclined to object.

“Have you found what you seek?”

“No,” you reply. “Not sure I ever will find the answers,” you add.

“Only that is not what you seek. Here.”

You accept the cup. A strong brew topped with milk and no sugar. Scented, overwhelming, not even bittersweet.

The doll raises her cup and drinks in kitten like sips.

Beautiful. Unsettling.

“Coffee, do you suppose I like them?”

“To death.” An understatement for the aficionado doll. Together with the sound of music, it and the scent of coffee are the two things omnipresent in this place.

“That is more a praise than you intend. Without them what will I indulge on my journey through the realms of human creativity, they are my oxygen on dives into the darkest recesses of human thoughts. Still I do not claim to make the best coffee, or try to.”

“…you made mine out to be worthless when I tried my hands at making them.”

“Coffee comes in all blends, strength, flavors. From the mix of milk and sugar to the means of brewing to the styling of coffee set, the smallest variation brings its wholly different experience. None are the reason I drink them. Can be simple as the occasion, or mood due to having to wait for a tardy someone. When I brew the exotic drink I am not looking for some perfect taste, merely in their creation.”

The doll pauses to savor the aroma. Under the dark of her hair the sweet smile sends waves of nausea over you. Semi-consciously a hand moves to the stomach where it is.

“You can spend a hundred years pouring through all my books, and never will you find the answer. What you seek has no meaning by itself, neither written in the pages nor sung in poems. What you seek, you have to give it yourself. And, I am aware your appreciation for riddles is sorely lacking.”

A pointing finger hushes you before the complaint is made.

An impatient sigh, the doll lowers herself out the armchair. Only fourteen or fifteen winters, in appearance any case, she is diminutive as she is doll-like. She floats to one of the shelves and pouts vehemently at the second highest level.

Simple mindedness in face of certain failure is without doubt our greatest strength and fault.

Small hands flail and fall short. You hold back the laughs, you do not need to be warned to know your fate should you do anything less. The doll mutters with frustration, beneath the black skirt and chrysanthemum like inner white folds, tiny boots can be seen tip toeing. How she manages to get around in the ludicrous dress is beyond logic.

Finally, you get out of the seat and walk up next to her.

“This one?” You haul the book out from its place.

“Wha-what I, I don’t need…T-thank… you,” the doll flusters and snatches the book. She quickly retreats back to her chair and hides behind a chocolate donut.

It is not until the donut has been nibbled into an envious fate and the doll is licking her fingers does she speak again.

“I have only recently come by this. However, perhaps even a monkey brain like yours can glimpse an insight or two.”

The book is almost half as large as her. She rests it on her laps and opens its thick cover. A donut free hand skates over the blank page and the words begins to emerge from her small mouth.

 

 

 

Sword

The novice wizard took the shaft in the back. Went down like a sack of corn without as much as a whimper.

Arrows filled the sky, thick as locusts, and louder, like the most terrible ceaseless shriek of fiendbats.

Along a fifty meter stretch of brown dirt road, disoriented men and women ran in all directions. Seeking cover, weaving spells, meeting steel with steel, being trampled beneath iron hooves. Screaming, crying, cursing. Dying.

Amidst the chaos and over all the clamor boomed a voice. Composed, dauntless — enchanted with a power that spoke courage to the heart of all whom it reaches, delivering calm to their mind. “— form by squad. Grenmon, Tulio, set up turrets by that boulder at north west, don’t let them get around the flank! Yeli, take your squad and secure the rear. Sagittas, get in line and give me suppression fire!”  Firdelaf shouted while waving for those still exposed at the front to fall back. Ragged razor shards peppered the nearby grounds, the spouts of disturbed earth snaked closer. It was hard for a tall man in glistening silver armour bellowing orders to not catch the attention of enemy mages. He dove behind the trunk of a fallen spruce. “Keppler! Get that kid –”

The wizard had barely been with the company for a month and the name almost escaped him. Naden, that was the lad’s name.

“—Naden, get him out of the open!”

A score of steps to the left, answering the onslaught with his own firestorms, Firdelaf’s second in command called back, “The party’s pretty wild Firffy, reminds me of my twentieth, family and friends till the invitation got plastered out on Langmar Square and the whole district showed up. The whole district except one person who had to stay home to take care of a little sister.”

Firffy. Of the whole company only Keppler called him that. It was his nickname in his first company fresh out of camp. His second in command was the only other person left from it.

Despite the assessment, the chiseled featured man still motioned his readiness.

“On three,” Firdelaf threw himself over the other side. “Three!”

A spotted blade flung at him with the force of a falling tree. Rusted, which meant instead of dying on the spot, one dies an agonizing two weeks later from septicemia.

He met the assault in kind, striking the flat of his own sword against the cruel blade, down and at angle. The fluidity of the movement spoke of mastery that could only have resulted from years of practice and experience in combat, like a dancer in a choreographed death dance, careful timing that walked the millimeters between triumph and damnation.

The sword continued in its wielder’s spin, having turned aside the enemy’s edge, circled up high; flashes of blue gold glints constricted like ribbons extending from up held hands. Then so quick it seemed like trickery to the untrained eyes, it blinked down. The crunch was sickening, at the narrow weak point between helm and plate did the steel reap through and found spine and flesh and arteries. The centaur was run through back to front, its dark blood spilled like ruptured wineskin.

As quick as the dance had tangled, the man parted to the left, a cold dancer abandoning a broken partner. A duet turned solo sonata. The dazzling bladework broke off arrows and bolts of magic alike, a whirlwind that only the most foolish dared to rise and challenge.

To the left was a flash of dust and green – Keppler, skidding to stop beside the downed wizard. One arm wrapped beneath the lad’s shoulders his second in command hauled the kid onto his back. Keppler was well trained for a scholarly type and the kid was small. The elementalist from Solashire performed a few simple gestures and a sudden strong breeze came up, hastening the retreat.

But even the wind does not outrun arrows.

Without the slightest pause, Firdelaf struck out his left hand in their direction. A shimmering barrier faded into place a split second before the torrent could rain down on their marks. The translucent watery wall had a strange, almost mercurial consistency; it quavered and rippled as missiles impacted its surface.

The protection lasted for several seconds, until a trio of centaurs brought down the barrier by charging through it, showers of glow dusts from the collapsed magic covering their hideous and fearsome forms.

Centaurs. Half equine half humanoid savages. Their ancestral homelands laid to the far north and west of Noctome, in undesirable territories occupied by few human presences in olden days. For the longest time they posed little more than nuisances; at times there would come news of far flung settlements being pestered, other times they traded precious stones for metals to fuel petty tribal strife. Neither hostile nor benevolent, just a strange race that barely registered in people’s concerns, much like childhood tales of dragons and mermaids.

That was then. Nowadays not one person in Noctome would think of centaurs without thoughts of hatred or fear. The recent decades had been marred with ever greater escalation of conflict. At first the might of Noctome reigned triumphant, the rebelling tribes crushed and their chieftans driven through the streets in demonstration of power. Then seemingly overnight the Seraph ceased its expedition beyond the borders, instead they stood fast, holding the outlands in ever vigilant watch. Gradually as the light faded from the towers of Divinity’s Reach, the braziers of beacons were toppled and abandoned. The beasts were allowed to menace the fair countryside of Noctome, making further inroads with every raid.

Fast, powerful and by no means without intelligence or organization. Scorned as beasts and savages but in reality neither, the centaurs proved themselves to be difficult foes for even the Palatini, elite units of the imperial army.

In manner befitting his namesake, the “The Sage Panthera”, he fell upon the three centaurs with ferocity of a leopard riding an avalanche. The long fang in his hands brought with it smokes of searing white flames, it smashed the lead centaur’s buckler to splinters and burned into the monster’s side.

Despite the initial shock, the flanking centaurs quickly came to their friend’s aid. A waterfall of steel crashed upon the immovable boulder, scimitar and axe met his sword in ever pressing tempo.

After the first exchanges Firdelaf judged his chances of an easy victory over these two foes were poor. The two centaurs moved and fought with uncanny coordination. Without doubt they had trained and fought together before, perhaps even wrestled together from days as foals. The difficult angles of attack chiseled away his momentum like an invisible net cast around his hands, strike after strike slowly but surely worked toward breaking the defense.

“Firffy!”

Immediately he slipped back into a roll.

“Volley!”

The centaurs stumbled and neighed, their thick hides bloomed with crimson blots, then came the pop of muskets from behind. The beasts were not slain; at this distance the bullets did not possess the power to penetrate armor and retain lethal power. The centaurs did break off and fell back at a limper.

Firdelaf took the moment and made his own retreat. He jumped behind the cover of the fall spruce and joined his second in command. There were four other men, armed with rifles inscribed with the emblem of Light’s Dawn, pride and seat of power of the empire. They worked like synchronized clockwork, taking turns spotting while the others reloaded, then in unison broke cover and made the enemy on the other end of the barrels taste their fury.

After the initial shock of engagement, men and women quickly fell to their training and held together a desperate defense.

“How’s the kid?”

“Breathing,” Keppler stated plainly. Over his packs laid the lad, face down and unconscious.

“Praise the Gods, the way he went down I had feared the worst.”

He fished out a boot knife and with care cut out the arrow. “No poison, the kid’s in luck.” He took one glance at the tip before tossing it aside.

Centaurs were known to lace their weapons with a deadly poison brewed from the Vencrib moss that grew in swamps in the far north. It caused severe paralysis and if left untreated, would stop the victim’s heart in minutes once the poison reached it. Several years ago, before he was made captain and before there was an anti-toxin, the Vencrib poison posed such a threat engaging raids on open grounds was explicit forbidden by the handbook.

With one hand placed over the lad’s wound, he muttered a few chants. Warm azure light enveloped his hand and slowly the bleeding was stemmed and the wound no longer looked dreadful as it did. “Bandage up and find a volunteer to carry him.”

The Palatini does not leave any behind, or it should not. I, will not.

“We can’t make the outpost Firffy, if they’ve penetrated this far then we must assume the garrison is already lost.”

“I know,” he responded by cursing inside. When news of the centaur incursion reached Light’s Dawn his company was sent to reinforce an outpost in the anticipated path. Instead they came under attack still kilometers from their destination, waylaid in the woodland hillside by a hundred strong, three times their number, force of centaur scouting party.

By the Gods, the report briefs assured the centaurs were still half a week out, this was meant to be an early, precautionary response while the main army in the field maneuvers to deal with the threat. Not to mention he had already pushed his men harder than normally required, marching out before light from Ravgs where they made camp the night before.

No. Firdelaf’s hands tightened around the stingray-skin bound hilt. He should have known the reliability of command intelligence, a mishmash of pen-pushers who had not the slightest inkling of situations in the fields, constantly misjudging and making up wishful projections. Had he made the decision to march overnight as he had originally contemplated, they might have saved the outpost, or if he had not left half the company back at Ravgs to wait for supply wagons that failed to show up in time, there would be enough swords to beat back this ambush. Now, because of his oversight, not only was the outpost lost and those who looked up and relied on him in danger, so was the town of Ravgs.

Ravgs, a beautiful and historic town straddling the edge of the plains and foothills, birthplace of renowned poets and playwrights throughout the centuries. The place was no stranger to most Noctinians, Firdelaf included, in fact he spent a number of childhood years living here with a relative who had since passed away. He even visited the bar last night where he had used to sneak in with schoolmates. Because of a weathered outlook he was always the one to approach the counter and get pints for the whole underaged group. There were even a few times when he was approached by the ladies.

Once a backwater, it had become a border town in the ever diminishing domain of the kingdom. It had been spared the ruins of war and songs of minstrels continued to enrich its fine heritage, a remarkable escape that looked to soon end.

Centaurs had no appreciation for beauty. Or mercy, or anything resembling humanity. Firdelaf had seen firsthand the destruction they wrought. He had seen it a thousand times, and a thousand times too many…

 

The skies snowed black. 

Ashen flakes fell thick and heavy. The insufferable pungent air brought tears out one’s eyes if one had any left. There were no sounds of market barter, nor idle chatter from tavern verandas, nor patter of children kicking feathered-cork. No rumble of turnip loaded wagons, even the noise of territorial cats were absent. No speech, no yells, no murmurs. No cries, no screams, no whimpers, not even the wailing of winds. There was only gravely silence.

The young man looked with vacant eyes at the lifeless and no means empty street.

 

“Firffy?…… Firffy…Captain?!”

Even shielded by the fallen trunk the tremor almost threw him to the ground. Keppler’s timely hand helped him regain his composure. A boulder had been summoned and hurled with great force, its weight sure to crush any witless enough to be there when it lands. Despite a lack of refinement the centaurs possessed powerful shamanistic magic that the Seraph had few answers to, not even the advent of engineering technologies with explosives and gearworks prove to be the turnkey many had hoped.

Another day, another defeat. Nothing seemed able to hold back the beasts, he was not even sure they could be. Noctome was on her knees, locked in never ending struggle against unflinching foes, till the day in final death throes she exerts the last breath of strength.

All this futility, this ceaseless waste. The heart grew ever weary from the overhanging weight.

“What did you say?”

“Nothing,” he said. “Sound the retreat, Nettles formation.”

Men and women rallied around the warhorn blasts, pulling back in rehearsed waves that protected each other’s vulnerable flanks. Those wounded went first, and the stretchers, thankfully not numerous but still too many.

Traps and explosives were set as people fell back. The centaurs attempted to press their advantage, and each time their charge were sent back by walls of fires laid down by magic channeled through crystal headed staves and geysers of flames jettisoned from hand held devices. The positioning and execution were flawless, at no time were there openings in the defense, and the centaurs were kept to giving chase from a distance.

Group formations and tactics were the only means of survival against enemies that were stronger physically in every aspect, Firdelaf had long learned. He had spent considerable training time drilling that into his people, especially in organized withdraws; it was the thin line separating defeats from massacres.

“Keppler, take the company and withdraw back to Ravgs, the moment you get there start evacuating every person in town.”

“And you? I presume this is the point where you stupidly go off to do something heroically , again. Did I mention stupid?”

“There are too many injured. The centaurs already have us on mobility under the best circumstances; we’ll not make a kilometer with them biting at the heels. I’ll hold them off for a few minutes and lead them away.”

His second in command stared for several seconds. Then, “I’m not going to stop you, not because of a lack of concern, nor you to be foolhardy. I know you too well for that. Just keep in mind Noctome has enough heroes entombed and an extreme shortage of saviors.”

“Thanks Keppler, we shall drink at the Ornithor after all this.”

“And you’ll be buying. Valor and grace.”

“People and honor.”

Firdelaf held out his right hand level, returning the salute.

With that, Keppler left with the last group of illusionists covering the retreat.

He was not yet alone. Firdelaf gave a long look at the ranks of men and women who stood at either side, ready to meet any foes. They weren’t real people, but phantasms conjured to conceal the path of retreat and confuse any pursuers. Standard withdraw tactics. While almost indiscernible to unaided eyes, they were easy to overcome once foes realized the assaults caused little material harm. Once discovered the centaurs would simply ignore them and trample through.

It was why it paid to have some authenticity mixed in.

The triggered traps and mines by now had produced a thick curtain of smokes, from within emerged shadows of menace. Firdelaf almost smiled at thoughts of the odds.

He held up one hand and crushed it into fist, a giant hammer of azure translucency answered the summons and appeared next to the nearest silhouette. The centaur had barely reared with surprise when it was pummeled like a rag sack, tossed into the air and spread against a nearby trunk with sickening squish of burst internals.

The shapes came still, hesitance now apparent in their steps.

The fuller of his sword shimmered against the flames and ash. Firdelaf’s smile hardened.

This was Noctome. Poems sing of her glistening streams, where canvas paint of golden fields and lush forests and lips of frozen falls in winter, a hundred songs channels the energy and jolly of Festival Square on a lazy weekend, her soaring halls echoes with hymn of enlightenment.

And he, Firdelaf Guilian Commenun…

Before the thought could finish, tongues of cold steel slithered amidst the ember lit woods and he was locked in blades with the enemies.

 

 

 

The sandstone blocks grinded, the boots rose and fell in heavy and solemn march. The blemished cape swirled, its shadow cascaded up ahead of its wearer.

The breastplate dented in many places, weathered hair matted with sweat and blood. They only helped instill an imposing splendor as he ascended the steps, giant slabs of dull limestone that whispered their witness to centuries of rise and decline.

Ahead of him men and women parted in hushed respect. Even the most hurried runner paused to give his or her salute when they passed, barely able to contain the excitement.

“Sir~!” “Welcome back Captain!” “Never had a doubt, not even a minute!” “Hail the Sage Panthera!”

Each time Firdelaf answered with a nod and motioned for them to resume their duties. Such cheer was undeserving, he only weighed it acceptable for the men’s spirit. It was no triumphant return. The footsteps harkened the storm that had already beset them.

He threw the doors wide. All who were there still recalled with teary eyes many years later: the falling sun behind the shoulders, the tall and stalwart shadow filling the doorway, a smile weary and assured.

The townhall of Ravgs had been converted into a make shift command post. All arrangements of maps and reports had been spread out on the long table, combined from four smaller ones, in the middle of the entrance hall. Officers and town officials crowded in hurried discussions. On the huge central map of Ravgs small flags moved from one quarter of town to another as runners reported in the current progress.

In the corner, the mayor sat quietly, staring into the teacup in his hand. A few attendants tried to comfort the gaunt man with offers of confectionaries and continued to be waved away.

Keppler looked up and said. “By the Six! You look like you had a few rounds with the great dragon himself. ……Here.”

“You know, the giant lizard is just feeling lonely, so you buy him a round of drinks thinking of cheering him up then he gets all drunk and decides to hug you, forgetting that he has claws……thanks.” He took a deep gulp and tossed back the canteen. “What’s our situation?”

“As well as can be hoped given the circumstances. As soon as we made the announcement people began to depart. The last count is some seven tenth have left, we have four squads doing a door by door to get the rest. There is only two and a half hours of light left, those leaving from now on will be going through the night to reach Karnsvale. We will need to have them leave as a group to give escort, if we can spare any.”

“We will make the numbers. Those wounded but still able to hold arms can help lend some support.”

“Understood. Now, we blew up the bridges here, here…and here.”

“I know, I was at the second bridge when it blew up, barely made it with the centaurs breathing down the neck like rabid hounds. Where does that leave nearest crossing?”

“Here—” His second in command’s finger followed the curly line which passed west of the town downward, a few centimeters on paper, kilometers in scale. “—which we cannot reach in time, nor have we the numbers to contest it even should we try. If they know of this crossing and navigate the land with any competence, which there’s no reason to think they can’t, they will be here in just over an hour.”

“Too soon. We need to hurry up the paces, start…”

“—let me through!”

They were interrupted by yelling from the entryway.

“You have no business here.”

Two soldiers guarding the door had between them barred a bourgeois young man from entering.

“I told you, I came with your captain.”

“Regardless of the factualness of your claim, this area is strictly off limit to civilians. You should go over there and see one of the evacuation officers and get out of here while you can.” One of the Palatini soldiers pointed across the townhall square.

“It’s okay, the kid is with me, let him though.” Firdelaf waved for the two to stand down.

Keppler gave a long scrutinizing gaze then turned to him. “Firffy?”

“He lent me his aid on those wooded hills.”

“…should I cast him a medal?”

He scowled at the dubious look.

“Do not misjudge him for a civilian. Without his strength y’all will be buying drinks with the betting pool.”

“There’s not enough in the pool for even hops water.”

Like most in the Noctini, his company kept a betting pool. Ten crown silvers to enter and there was no limit to the rewards, all one had to do was avoid an appointment with Sarkoth, the god of death – till the company disbands, at which point the pool is divided between the survivors.

Unlike other companies, the company under his command did not suffer the constant stream of replacements that filled up pool chests.

The comradely pat on the shoulders softened his stare.

“You’ll be our captain for a long time yet, Firffy,” said Keppler. His second in command settled the young man next to the mountain of document lockers being piled up for destruction, who enthusiastically took up the assistant’s offer of cookies.

 

 

 

 

 

 

 

 

 

 

 

 

 

 

 


Flyer

When explosions sounded in the not far distance Xantoiuq Thirst knew he was in trouble. More than a handful of meters in mid air, halfway up a tree standing taller than the great marble column outside Akademia, the most prestigious place of learning in all Noctome, from the precarious position the young man quickly assessed his options.

He looked down. Right underneath was his large pack, looking small and sitting against the base of the tree. It had taken him near twenty minutes to struggle this high up the smooth trunk. Being a good climber had never been high on his list of skills to acquire, something he made a note to reconsider later at a more leisurely time. It was simple to let go and have gravity take hold, admittedly with less control than was comfortable. It would also be very costly, giving up the precious objective.

He then looked up at the second highest level of branches, where between them lodged an object which resembled a suitcase with large metal sheets attached. With some hope, the remaining distance with their branches should prove easier. Then again, the plan was somewhat dangerously blank beyond that point.

It was how cats felt, he decided.

Xantoiuq took a moment to consider and decided to struggle on. Losing seven months of effort was unacceptable.

On the way in he had noticed the Palatinis heading up the roads and had suspected something may be afoot, that it eventuated was this close had not been within expectation, from their pace and leisured ranks he had judged their purpose to be at least days ahead.

Which meant the Palatini were waylaid.

Which meant they would not last very long.

Tragically, it also meant whatever ambushed them, bandits most likely, centaurs were also not beyond the realm of possibilities, were likely to turn up in short time and make dessert out of him.

Another handful of precious minutes, another few steps up.

Everything was quiet.

The distant fighting had ended abruptly and cold nausea almost overtook him. Something as simple as climbing a tree and he was failing at it…

An armored knight trampled through the undergrowth with all the grace of a hippo.

No evading pursuers with that.

Xantoiuq grimaced and stuck still to the trunk like a gecko.

“Oi there! What are you doing?”

Fantastic. The packs left below must have given him away.

“Climbing?” he shot a sardonic glance. The knight looked like a small beetle from this height.

“You have to get down, there are centaurs coming! Come on!”

Centaurs, this was one of those bad days.

“Thanks for the offer, but I need to retrieve my things.”

“What, those things at the top of the branches?”

He did not bother to reply. He reached up yet again.

“Jump down, I’ll get them for you,” called out the knight.

“What? How?”

“I’ll get that thing for you. Now hurry up and jump down. There isn’t much time.”

Xantoiuq sighed. Evidently the stubborn knight, as most of them were, was not about to leave him alone. If he continued the argument the centaurs were surely going to find new materials to fill their tents with fresh totem poles.

“Jump?”

“Yes, hurry!” Gauntlet hands beckoned for him to leap down.

“And what, you’ll catch me?”

“Yes! On my honor, now don’t be scared.”

“Not in my dictionary.”

He raised a last look at the device taunting overhead, gave another sigh. So much for seven months of investments.

A spot which had heavy layers of undergrowth and leaves was chosen, somewhere where if the knight turned out to be a fool also, would not necessarily break his legs.

The concerned proved unwarranted. The knight deftly raised a shimmering barrier which cushioned his fall like a hill of feathered pillows.

“Comfy,” he bounced off and landed on two feet. “Thank you.”

“Only my duty.”

“Now about my things…”

“Does it break easily?”

“What?”

“Will it break? Is it going to be damaged if it falls to the ground?”

“Well… probably not… then again… no it shouldn’t.”

The thing was fairly sturdy, a lot of pride went into the work.

“Most fortuitous.”

“Wait what are you doing?!”

The knight stretched his arms and legs wide in a low stance, one open hand leading toward the tree while the other a fist tucked just above the waist.

Thunderous crash sundered the calm forest.

Under the terrible blast the tree shook with such violence it seemed sure to splinter in half.

Then another crash, this one quieter but still deafening. The metal suitcase with attached sheets fell out of the sky, almost hitting Xantoiuq.

“There you go.”

“Uh… thanks, I suppose.”

If the centaurs had not been able to follow the man’s blundering trail, they were sure to do so now.

Ignoring the driving urgency, he carefully folded the extended sheets into the suitcase through slit-like openings on either side.

“We’ve got to go, now. The centaurs are here.”

A strong hand grabbed shoulder of his shirt and tossed him upright.

Indeed, between the lines of trees loomed a small pack of centaurs. They came at full gallop, the stomping of twigs and branches drowned out by bloodcurdling hollering.

“Run, go on. I’ll be right behind you.”

Steel which gleamed with the hue of wet blood leapt stalwartly into the knight’s hand. Brave, suicidal…not quite, foolhardy perhaps. Xantoiuq could not settle on an adjective for the man’s action.

In any case, there were eight centaurs and he doubted the knight, already drained and battered from previous fights, was capable of meeting the challenge much less survive it.

Even if the knight was every bit his namesake was. Dented plate, stained cloak. The man had walked the gates of Sarkoth and back.

“We’re outnumbered and far from aid, they most likely won’t use their bow, but shield me just in case,” he said. The backpack ruffled, his hands fished for its contents.

“This is no time for childish acts, go.”

“Return the trust, Captain Firdelaf. I know what I am doing.”

“How do you…. Nevermind, what are you doing? What’s that, ink?”

The knight asked about the dark liquid he was spraying out in a semi-circle from two small glass vials.

“Yes.”

“Raising a barrier won’t do us much good, we’ll be trapped while they batter it down.”

“It’s not a barrier, good captain. Have faith.”

He knelt down on one knee, head bowed and eyes shut. Hands placed behind the back beneath long silken coat, mind detached and clear as cave springs.

Gallop, hooves. Branches snapped off. Neighs. Insects chirps. Rustle of leather against steel. Nervous heavy breathes. Mane dreads flying wild.

Twitch of muscle. Beads of sweat.

Heart beats. His. Theirs.

“They’ll break in two files. Three left, five right. Passing on both sides. Third on right will make a cross to left and bring up a snaring net. Ignore it, that one is a faint. The real throw will come from the last on the left, deflect it.”

“Then?”

“There won’t need to be a then.”

“What?! In the name of the Gods…”

There was no time for the knight to question. The centaurs’ giant figures loomed.

Neither had Xantoiuq the luxury to consider how the knight would follow his words.

The net covered what skies left between the foliage. Countless had been ensnared beneath I and reduced to horrific life in slavery.

It closed in, without feeling, without mercy.

The beasts thundered past. The world drowned in the drums of hooves.

(Feel not, question not. Speak the wind. I am…)

Four claks interrupted the jarring beats. Like the flat of metal strips striking together.

The centaurs tumbled like boulders in an earthslide. Seven of them. The last croaked and gargled, a pair of cork sized holes through its cheeks.

Now at the fore, Xantoiuq’s arms hugged at level against each other, forming a cross with each aimed at the side opposite. In his hands the pistols only just started to dissipate smoke.

“That is some impressive shooting.”

“It was nothing.”

He smiled. It proved easier than initially imagined. Killing.

“Looks the last one fled, wouldn’t try catching him, never have I seen a centaur so terrified,” the knight said. “Shot through the eye sockets, quick and assured death.”

“It’s the only effective point without armor, couldn’t afford to wound and risk them fighting back.”

“Indeed. Now, tell me…”

Something pointed and cold crept down the back his neck.

“…just who are you?”

The knight towered behind him, the sword’s tip still like icicle, its aim fixed at the base of his neck, a gently push away from severing his cervical vertebrae.

“Is the sword really necessary?” the laugh came out dry.

“Repeater pistols with pin point accuracy at nine meters do not simply come out a shop, nor does the skill to use two of them all on distinct targets at the same time. Who are you and what is your business out here? Mercenary? Bounty hunter?”

“May I suggest this may not be the best time or place to worry about such details?”

“Answer the question.”

“Very well, I’m going to put my pistols away, then I’m going to stand up so I can show you who I am.”

Xantoiuq slowly returned the pistols to the holsters then stood up, turning at the same time to face the knight. The sword did not fail to orbit around to his throat.

“My name is Xantoiuq Thirst. I am a student at the Akademia specializing in arcane mechanization…” he said, one hand cautiously touched the crest pin on his collar. “The pistols are my own custom design. I was conducting tests on my experiment when it went a little awry and ended me in these woods.”

“Xantoiuq Thirst…I may have heard of you.” The sword was lowered. “You won the Flint-Strike Marksman Cup once, when was that again?”

The question was casual, the test evident.

“The year before last, I have moved on to focus on more docile activities since then.”

The sword finally slid into its sheath.

“Firdelaf Commenun, but you already know that. My apologies for scrutinizing, Noctome has more enemies than just centaurs and trolls.”

Xantoiuq shook the knight’s hand.

“No offense taken. Your reputation precedes you, captain.”

“And you. You won over your opponents by a wide margin, I had wondered why such talent only showed up once then disappeared.”

“You could say I realized competition isn’t for me.”

Xantoiuq swung the packs and the suitcase onto his back. The knight gave the cumbersome load an amused look and offered to take the suitcase.

“Be careful.”

“It survived falling out a tree, I think it’ll take more than my best effort to wreck it.”

Won’t stop falling into a river. He kept the thought.

The knight led the way down the wooded hillside toward Ravgs, the nearest township. The worry on his face was evident, more concerned for the town’s safety ahead of the impending centaur forces than reaching safety himself.

The undergrowth and occasional saplings tore into Xantoiuq’s coat and trousers. Not that they were in fair shape after that failed experiment and climbing the tree. He may need to hit the arcade and purchase new ones after he gets back to Light’s Dawn.

Some time into their flight, the knight asked, having been bothered all this time, “How were you able to be so accurate with your shots, they were galloping like the wind, there was no time to aim and lead your shots.”

“It helped knowing which way they were going to run, was less aiming than timing.”

“You knew which path they were going to take to surround us? Is it some magic? Those inks you sprayed out, some form of glyph?”

“Those are just writing inks you can buy at the market, ten coppers a vial. But suppose if you see someone painting a line between you and themselves, that would be your first thought would it not?”

“A mind trap. And then you avoid it, along its outer edge.”

“Indeed.”

“Clever, simple, and risky. Still, those shots are no easy feat.”

“You focus and let your senses decide.

 

 

 

 

 

 

 

 

Monia Sin – Affogato P1

『』「」

那個初春,外頭櫻花盛開的季節,我收養了一隻貓。
第一次遇到時沒多餘的想法。見到她繞著樹跑,於是順手取下卡在上頭的小球。
那是從未見過的笑容。
小貓很可愛,很單純。不管給什麼都會高興的喵喵叫。
她嚮往高處,不過爬樹的技術不怎樣。
我,想看到小貓的笑容。
或許,那天,她沒遇到我就好了。

~*~*~*~

「吶! 冰滴,明天跟我們走一趟啦,反正這店也沒有客人。整天窩在屋內真要變成家裡蹲了」
「客人? 這裡不就有一個,除非你今天又打算白吃白喝」
「我可是擁有奧古斯這偉大的名字,會是那種人嗎? 男子漢大丈夫。所以說,這次就先記下囉!」
「你,別帥氣的說出這些話,向古羅馬的奧古斯道歉,你這窮鬼」
「不是啦,來之前在港都看到轉蛋機推出新道具,想說最近手氣還不錯……回過神時奇怪的竟然一毛不剩」
「你手氣每次不錯,只是從沒賺過。跟你講過那些轉蛋機中獎率不到三十萬分之一。唉……下次為例」
「謝啦,我的好兄弟……。真的不跟? 去一次賺的肯定比這店一星期都來的多」
「有你這種白吃食客會賺錢豈不是奇蹟。Aroma不是用來賺錢的。興趣,興趣」
時常有認識,但絕不是很熟的人問我 ──要好的朋友一定早問過──為何會選這吃力又不賺錢,沒回報的職業,每次我總會回答「沒有比開咖啡館更能認識各是各樣的人,認識各式各樣的人生」。照某 人的評論,會說出這話的人有兩種,一種是人面寬廣熱愛交朋友的豪客,一種是靠品嚐其他人的辛酸來彌補自己孤獨無趣人生的悲哀廢物,不管那人意指何者,我對 經營Aroma而忙碌的現況沒什麼不滿。
奧古斯人不壞,不過對金錢毫無概念,迷宮獵寶完不出兩天就會口袋空空。
趁機器在加熱,我熟練的量出豆子倒入研磨機,按下起始鈕,同時隨手將烤箱拉開,順勢拿出焦酥香脆的香蒜捲,手續完成轉身時分秒不差,機器「吭」一聲 和研磨機同時停下。卡上咖啡粉容器,底下早已準備好白磁天藍色金邊的杯子。很快的一杯香濃的義式咖啡出現在眼前,接著在吧檯上跟香蒜捲一起裝盤完成。
「你的餐點好了。娜茖特恩 (Nocturne),麻煩送D桌」
「是~」
很有精神地回答。聲音的主人—十七來歲的女孩,在空中勾捺出優雅弧線的手端起拖盤。及腰的黑髮跟精心設計的薄荷綠花格多摺邊連身裙,隨著輕快的步伐飄盪。亮眼的對比,輕柔的質感。甜甜的笑容更是治癒來客心靈的最佳組合。
「色香味俱全,一如往常令人垂涎的美食。沒有廚藝更好的人了」
「再恭維也不會給你打折」
如果是三年前,在使用完咖啡機後會卸下用過的粉末和清理機器準備下一杯使用,但我只從空中懸浮的半透明視窗中點選「完成,清除」的指令,靜靜等待進度表倒數,咖啡機和研磨機便自動變得乾乾淨淨。
這不是突破性發展的新型咖啡機。Aroma不是一般的咖啡館,她所在的世界總人口也只有九萬多人──名為Vid’Alucina,玩家們使用類似耳機的神經訊號機,透過神經介面直接連結網路,全神潛入,親身融入體驗的魔幻線上遊戲世界。視窗是系統介面,咖啡和香蒜捲皆是數據成現的物件,就連活潑可愛 的娜茖特恩也是商店系統的NPC服務生。
透過和使用者的腦神經連結,在Vid’Alucina的世界不論是手中長劍的重量,和敵人打鬥時的衝擊和痛楚,天氣冷熱,咖啡的香氣和苦澀味道,在 系統模擬下跟真實感受無所差別。美中不足的是… 系統在伺服器開放後沒多久發生了點小問題,也沒什麼,程式AI或任務,戰鬥打怪也沒受影響,玩家也能繼續進行遊戲。正確說,玩家們只能繼續進行遊戲,因為 無法離開了。
造成這局面的確切原因不是很明白,總之和使用者界面的裝置失去控制,導致使用者在精神上過度陷入這虛擬世界無法退出,和外界的通訊也斷了,更糟的是在遊戲中角色死亡似乎也會造成使用者在現實中腦死。
簡單來說,我和其他數萬名被困的玩家,原本多彩多姿的人生就這樣被充滿血淚,虛幻又矛盾的超現實虛擬生活取代了。
—在迷宮,被地火蟲群蠶食。開啟寶箱時被埋伏已久的PK暗算。從窄小的山徑被巨獸一棒打落深淵。
荒謬的事一次又一次的上演,奪取,分隔。朋友,戀人,手足。
不過,人是很矛頓的,一種能逆來順受,再瘋狂的環境也能適應的動物。很快地玩家們漸漸接受當前的困境,在虛擬世界爭取生存的空間。
撇開無法見面的家庭,現實中的朋友,跟遊戲造成死亡不談,對我而言Vid’Alucina的日子並不會感到顯得艱苦,也只有在這裡,我才能擁有「Aroma」。
烹飪原本就是我的嗜好,由其是蛋糕點心類。不是自誇,朋友們一致公認我的手藝不輸專業。加上我對藝術設計的直覺,從大學開始到出社會,一直有個念頭,想開家特殊風格的咖啡館。
夢想敵不過現實,景氣不佳的當下畢業後能穩當當個白領階級就感謝保佑了。每月微薄的薪資不吃不喝存上三年也不夠負擔店面開支。要說沒膽放手一搏也好,沒上進心也好,開店只是午後消遣的遙遠夢想。
直到來到這裡。在Vid’Alucina每個人從零開始,沒有資產背景,沒有壓榨中產階級的財團。只要有才能誰都可以達成追求的目標。
帕瑪利頓,第三大陸一座雪山山腳下的小鎮。五十平方的小木屋店面從大街街底瞭望全鎮。座位不多,零零落落三十三個,從沒客滿過。店裡的一切都是我一 點一滴努力的證明────完全走鄉村風格,少了硬石或鋼鐵的壓迫感,淺淡水彩質感的綿織制服一眼便令人著迷,柔合的音樂讓常時間在迷宮搏命的玩家能找到適時的放鬆。
愜心搭配的餐點更是我得意的傑作,菜單上有著許多只有這才有的口味,是我費盡心思用盡各種食材研究出的秘方—烹飪系統的隱藏食譜。其中不乏和現實裡味道累同的菜色,讓人彷彿回到現實生活中,暫時忘記自己被關在遊戲裡。
「不會無聊嗎? 再說,沒有客人的店,充其量只是要你罰站的空間,如果這夠成興趣太悲哀了」
「吵死了你」
不過,今天生意還真慘淡。雖說是本來就人不多的星期一,但從中午過後只有奧古斯一個人進來,這樣前景實在令人笑不出來。
此時門口傳來一串鈴鐺清脆的聲響。
「瞧,這不是來了真正的客人。歡迎光臨!」
「呦~冰滴」
「喔,格寧哈姆,『爾蘭斯』(Erlans)地底遺蹟探索成果如何?」
我朝剛進門的劍盾使招手。
冰滴是我的綽號。我曾抱怨遊戲中缺乏的咖啡製作方式,某個傢伙很久以前針對這點取的,不知為什麼,久而久之不管知不知道我角色名的人都跟著這麼叫了。
Vid’Alucina裡只有互相加入聯絡簿的朋友才會在玩家角色狀態旁顯示對方的名字,其他玩家只能看到血量和異態表,大概是為了配合開放的玩家 對戰系統,增加辨認對手的難度。反正角色長相是用在真實世界的玩家當原模,不同於一般遊戲,不會有選同樣的模子而分不出對方的情形。 Vid’Alucina的介面是直接建立在神經傳輸上,如果玩家在遊戲裡相貌和現實中差異過大會導製大腦自我認知錯亂的「鏡子效應」。有這樣的限制,不但 玩家和角色的性別一樣,高矮胖瘦也接近,不過有限度內還是可以調整,大街上望去不至於有不能看的。
「進度才到第三層的藍鬼魅之螺旋梯(Spiral Steps of Azure Phantom),剛好一半而已。補給品已經所剩無幾,於是由斥候製作了洪流傳送標籤,決定先回來休息整備,下星期再帶上兩倍的藥水和消耗品一口氣衝下去」
花了三天才進展到第三層嗎…..印象中當初自己和隊伍完全攻略只花了兩天。不過我還是用讚許的語氣鼓勵道,
「的確是,探索不熟的區域時總是小心一點好。第四個門關後右側常有巴格依斯特(Barghest)出沒,那是影屬性的狗怪,能透過其他東西的影子遁行,神出鬼沒,務必格外留意」
「有那樣屬性的怪物啊! 還真棘手,我會叫大家帶上聖光燈籠的。這可是真貴的情報,謝啦」
「也不是多稀有的情報。還有你們過第六個休息點後有一條走道往左,跟枯土塔第三層類似,狹窄的走道會不斷有小怪湧出來,不要遲疑正面用強招突破過去,不然會被包圍埋掉」
「枯土塔?啊那個產不少金屬礦的迷宮,我還記得曾幫修煉製的朋友去那收集素材過,那條走道有一堆蒼蠅還是蚊子吧,我知道了」
「就是那個。還是一樣嗎?」
「對,麻煩了」
「沒問題,請稍坐一會,抹茶和起司豬咖哩馬上來!」
格寧哈姆晃著晃著走到一個沙包座,然後整個人像沒骨頭般陷進去,一臉疲倦,看來在外頭待上了好幾天。
Vid’Alucina有不少必須花上數天才能攻破的大型迷宮。原本設計應該不須這麼久,只是現在玩家們基於自身安危,戰術和狀況保持上普遍保守, 效率上自然大打折扣。不允許分毫差錯的死亡遊戲在精神上也會造成龐大壓力,隔一段時間就算角色狀態良好也必須休息。累歸累,迷宮有不錯的寶物和鍍可特 (Ducat)──Vid’Alucina的通用貨幣──玩家們常組隊進行遠征。
「娜茖特恩,抹茶交給妳了」
難易度不高的食譜由NPC製作就行,何況娜茖特恩在我教導和投資升級下烹飪技能也是不同凡響。
我自己則從店的儲物列單點選出咖哩所需的食材。
馬鈴薯剩不多,晚些必須去找有在種植的玩家採購,向NPC商人買預算上可真吃不消。
之前提過,開咖啡館這件事讓許多人百思不解。尤其玩家的花費一定注重於裝備和能幫助戰鬥的道具,如藥水,符咒捲軸之類等消耗品。工藝職業裡還是煉 製,煉金,精工這些能製造高需求的武器防具,藥水魔法石,墜飾戒指才有賺頭。雖然在Vid’Alucina裡同樣會感到飢餓,角色能力也會受到影響,但基本上用兩打1鍍可特的硬麵包應付也行,不會營養不良。餐飲算是奢侈品,咖啡館自然不可能獲得暴利。
反正我也不是為了致富來開店的,只要不每月赤字,賺不賺錢到不介意。
遵照以客為友的立意經營下,開店幾個月後反出奇地闖出不錯的口碑,不少人為了獨特的珍稀菜色慕名而來。以上因素,小鎮居住的玩家雖不多,卻有不少從別的城鎮特地來的常客。店裡的生意雖不是大排長龍,也不至門可羅雀,每星期結算下來多少有些收穫。
或許不完全是我的本意,「Aroma」成了不少玩家們的避風港,也靠大家的支持我才得以維持這小小的個人興趣。
既然是人們來放鬆心情的地方,閒聊之際也能稍稍瞭解他們的煩惱,進而有機會幫助他們。
自從高階玩家死傷慘重的「Eventide」發生後,看到那些未熟世事的新生代玩家們躍躍欲試地在外闖蕩,總會有種想照顧他們的衝動。啊,不是像大 叔那樣,再怎麼說我在現實世界只不過是二十多歲的大學生,考慮玩家年齡層是偏大一點,但那也只是兩,三歲的事──該說是更像前輩吧。
放下餐點時,格寧哈姆問道,
「你晚上會去嗎?」
「去。但之前還有點事,可能會晚到一點,麻煩幫我和他們說一聲」
「要去見書姬嗎?」
「你是說瑟希荻雅前輩? 不,我要去採購。為什麼這麼問?」
「殘念……想說你常去找她,這回一定要你帶上我這好友」
「有這回事?」
「『我在為前輩烹飪特製料理』『這下前輩又要生氣了』『可以改天嗎,前輩剛傳訊找我』」
格寧哈姆誇張地學我的語調,又說,
「很令人在意啊,Aroma的宅店長和那位迷樣少女究竟是什麼關係,能否引薦我跟她見個面呢?」
「哈? 迷樣少女…..」
「當然的,書姬可是Vid’Alucina第一暢銷作家。不但如此,現在能在商店裡買到的<咆哮山莊>,<伊莉亞德>,或是福爾摩斯全集之類的,這些現實中的古典名著都是她憑記憶轉錄的。這還不算什麼,重要的是大家都不知道她究竟是何身分,也不知道她的真實面貌。只知道偶爾 在港都或某個小鎮的某個咖啡廳可以偏見到一閃即逝的俏影。連我成天在你這混,也無緣見上她一眼,更不用說搭上話或窺視她的美麗。那永遠遮住面容的紙傘下穿著洋娃娃般多摺邊洋裝,過肩的烏黑長髮。高貴的大家小姐,獨自居住在不知處於何處,每個角落都塞滿藏書的莊園。在溫暖的下午一邊喝著紅茶,一邊閱讀寫字,身周環繞著優雅的古典樂。擅長彈奏鋼琴的小手輕輕招呼,英俊帥氣的NPC管家端上剛出爐的小餅乾,並撿出最完美的一塊湊到少女紅潤的唇邊……」
「從一半開始就純粹剩下你的妄想」
「總之,如此神祕的人物,在宅店長口中竟然以前輩親密稱呼,實在是太令人不平了。為什麼稱呼她前輩,她年紀總不可能比你這大叔老」
「大叔?!….我才二十幾的說。總之,有各式各樣的原因,以上」
「太狡滑了。為什麼只有你一個人獨享書姬的眷顧。你到底跟她是什麼關係? 難道是那種關係?! 果然連書香少女也逃不過宅店長的毒手?!」
「這種誤解還請別亂說,傳出去會很麻煩的,各種意義上」
「嘿嘿,運氣好得亂七八糟的人在害羞什麼。羨慕喔羨慕喔。不過你的秘密在我這安全的,畢竟我可不敢說出去」
格寧哈姆趴在桌上,頹廢的用湯匙舀起咖哩往嘴裡送,
「私自接近或散播有關她訊息的人都會奇怪的走霉運。買到次級道具啦,任務NPC失蹤啦,就像有詛咒似。名符其實的迷樣少女」
「所以啦,即使是前輩的粉絲也請不要做出跟蹤狂的行為。請慢用」
注意到她是在返回吧台途中。
隱藏在分隔牆花叢後,女孩獨自趴在桌上,瞇著眼小睡。沒有招呼她的印象,是午前我在裡面準備食材,娜茖特恩獨自看店時進來的嗎?
女孩名字是莉璃琳,是個大約十八歲上下的好女孩,是我開店初期結交的玩家。女孩個性細膩柔韌,現實中多半是班上保健委員,同時依照角色塑型是基於實際長相意念鏡像(Mental Mirror)呈現的原則,非常適合穿水手服,桌子抽屜常會被放告白信。
一般人可能只會注意她可愛的容貌,不過熟知每個常客的我立刻察覺今天有所異常。
淡淡的粉色短髮一樣在兩側別著髮飾,不過稍注意會發覺當初別上時心不在焉,並不對稱。衣服袖口有些微摺到,靴子的鞋帶也是隨意綁凌亂的綁著,在注重 儀表的她身上幾乎從未見過。香草拿鐵喝了一半,奶泡只剩表面上零星飄浮的一點。記得女孩早上接近中午時來的。除了咖啡外桌面空空的,不見平時畫滿草圖的記 事本。不時皺起的秀眉,彷彿在夢中也在煩惱。
看看空蕩蕩的咖啡館,下午再來客人的機率看來有點渺茫。剩下的餐點娜茖特恩處理就行。我泡了兩杯咖啡,輕輕滑入對面的座位,將其中一杯香草拿鐵放到她面前。
「唔? 我有點嗎?」
女孩迷迷糊糊的問。
「小店招待」
「喔…謝謝」
女孩拿起拿鐵,不管燙不燙就咕嚕咕嚕喝掉三分之一。
「…總是放太甜了」
「我…沒放糖」
「好像還真的…嗚嗯」
女孩淺淺一笑,努力打起精神。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店長?」
「那是我的臺詞,詞(Lyric)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莉,璃,琳(Leliry)。店長總是亂叫,說幾次了都不聽……」
「不行,可愛的東西配可愛的稱呼,詞~醬~。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
叫莉璃琳的女孩撥弄拿鐵上的泡沫,不打算理會我。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詞~醬~」
「……」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詞~醬~」
「……」
「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詞~醬~」
「嗚~別叫了。店長學得讓人頭皮發麻…..想不到,這招也有被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這就是所謂自食惡果嗎」
叫莉璃琳的女孩再次露出笑容,這回比較自然了。說來莉璃琳和我可算是有著共犯的關係,在我的諮詢協助多管閒事計畫中多有參與。許多原先複雜的問題碰到她開朗的個性和人氣,很容易變的迎刃而解。
「嘛~我在惹麻煩時詞醬多有關照,天總有陰雨,難講明天不會是我一籌莫展需要人安慰摟抱」
「不管店長如何淚如雨下,我也決~不會摟抱店長」
「好無情!」
「再說,除了找不著人捉弄無聊得一籌莫展,店長會有其他的煩惱無法想像」
「那詞醬來教教我吧,還有其他什麼好憂愁的」
「店長…少女是有各式各樣的煩惱,胡亂詢問是會構成騷擾的」
「不會吧,詞醬…戀愛了?! 噢~Eros,你的亂箭射向了何方?」
「才…才沒有! 啊~店長總是這樣,我說過這是騷擾喔,騷擾! 何況一般人是用Cupid吧,哪來的Eros?」
「Eros就是Cupid,只是羅馬人借用了。話說從古至今-」
我還沒開始就被莉璃琳連忙岔開。
「總,總而言之,沒有那種事情」
「沒有戀愛,啊~不會吧,單相思。不用擔心的,雖然不知道幸運的男子是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心碎,但我絕對全力支持詞醬,go~get~him!」
「店-長-,就說了跟戀愛無關了! 戀愛什麼的我現在根本沒打算去想」
別覺得我在欺負莉璃琳,不否認我有點御宅個性…不對,是說,主要是按照我對莉璃琳個性的了解,不避開心防從她純真的一面下手,她是不會輕易透露心事的。
「…那個…」
果然,沉默沒多久,莉璃琳慢慢抬起了頭。
「…迪肯去找別的煉製師了」
聽到女孩的發言,我不禁訝異的眨了眨眼。
裝備經由使用會逐漸耗損耐久值,隨著耗損程度裝備效能會降低,甚至毀壞消失,在那之前必須找工藝師修復。玩家製作的裝備還有另一點特色──除了原製 造者,其他人不管技能多高最多只能修復八成的耐久值和數值,要讓裝備保持在最佳狀態就必須經常回去找原製作者。久而久之的來往行成一種玩家和工藝師間的 「專屬」關係,就算換裝備也會向同樣的工藝師購買。
莉璃琳是專精製作各式兵刃的武器煉製師,煉製等級算不上出色,對於和她一樣的中階層玩家應付的過去就是。個性開朗友善加分──是個美少女當然也有差──身為一定數量玩家的專屬煉製師。迪肯更是莉璃琳還在第一大陸時很早就認識的客戶。
專屬關係很少會有改變…
「發生了什麼衝突嗎?」
女孩搖搖頭。
「向詞醬告白被拒絕了?」
「告告….吶…..沒有那樣的事。迪肯….走的不只迪肯。隬紗,還有庫斯賓…已經六個人了」
「那究竟是?」
「與店長無關」
「當然有關,詞醬是我的好顧客,不,是本店的招牌,如此沮喪的詞醬有損本店名譽。我去跟他們商量看看……」
「不行! ……請不要那樣做。不是他們的錯,不是的。都是我自己不好,全部……都是我不好」
「詞醬……?」
「拜託,店長去忙自己的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呀~現在剛好閒得過頭。對了,不如詞醬下次擺攤時穿女僕裝看看,絕對沒有人能抵擋全部吁~全飛奔回來」
「…….店長糟糕透頂了! 人家想靜靜都不行嗎?」
女孩扔下喝一半的拿鐵,走了。

傍晚,留娜茖特恩顧冷清的Aroma,來到鄰近的納戈可斯(Nagekus)採購。
遠遠就看到小屋前在交談的三個玩家,一個頭戴草帽,肌膚曬黑體型壯碩的漢子,另兩個男女穿著長棕袍,懷裡還抱著同一本厚重的書。男女玩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個沒完,漢子只能不停點頭,一句也答不上。
「呦喝! 額讀夫司(Adolphus)」
兩手在嘴前形成擴聲筒,隔著馬鈴薯園喊道。
男子側頭望來,見到是我後咧嘴一笑。他回頭向那兩個玩家說了幾句,對方才意猶未盡地禮貌性彎身告辭。
「冰滴店長」
「額讀夫司,沒打擾吧,剛看你好像需要救援」
「真的! 幸好你來的真是時候,不然八成要跟他們耗到晚上」
「哈哈。朋友?」
「哪有可能,──推銷員」
「推銷員? 賣什麼裝備還是素材?」
「都不是。宗教…你知道的,就最近大家常談到的那個……」
額讀夫司踮腳張望,確認那兩名玩家已經離開,
「….<教會>」
「<教會>啊……」
我下意識整了整袖口的鈕扣。
<教會>是玩家們私下嘲諷的用詞,千萬不能隨口亂說,被對方成員聽到可是會吃不完兜著走。<教會>的正式名稱是<淨光慈道聖堂>,成員簡稱<淨聖>,Vid’Alucina唯一的宗教組織。
宗教組織,這裡說的不是從現實世界裡就有信仰的玩家到這裡後成立的基督教或佛教公會。那些公會本質跟現時世界教堂或寺廟類似,讓原本相同信仰的人們能聚在一起交流,遵循共同的的傳統習俗。雖然我自己沒有信仰,但若能給被困的玩家們有個歸宿或心靈上的安慰,未嘗不是好事。
<淨光慈道聖堂>不一樣。<淨光慈道聖堂>是Vid’Alucina裡才有的宗教,是在無法面對死亡遊戲的殘酷和無理下被創造出來的宗教,在扭曲和非友及敵的狂熱信仰下,說是邪教絕不過分。
在Eventide最混亂,人心惶惶的那段日子每天都有數十人犧牲。初始城鎮廣場樹立的紀念牌上原本就不短的名單以驚人速度無限增長。那段不知會不會明天出城界就被PK暗算的歲月中,一位異人的出現改變了數百人的命運。這位異人生前自稱薩維,教會裡人稱聖祖,至於本名據說只有少數核心人物知道。
薩維宣稱Vid’Alucina的系統崩壞是神給玩家們的測驗,只有信奉神和神的指示的玩家才能回到現實世界。從前是個在第一大陸混吃等死的流氓的 薩維,在迷宮中和隊伍走失後遇到了神。神帶他回到現實,賜給神聖的信條要他仔細研讀。在反覆背誦一個月後他頓然開悟,彷彿宇宙萬物的倫理輸入腦海,讓他重 新理解生命的意義和珍惜神的庇護。這時神再次出現在他面前,指派重生的他再次登入遊戲指引拯救迷途的玩家。
打著信者能重返現實的希望,回到遊戲的薩維聚集了一些信徒,但並沒有太多玩家相信。直到有一次,薩維和信徒在迷宮宣導時發生系統隨機引發的事件。強 大的事件頭目所向披靡,把在入口等待組隊的許多玩家打倒在地。當大家正爭先恐後打算逃跑時,薩維靜靜向頭目走去。接著奇妙的事發生了,頭目怪不但沒襲擊薩 維,反居然低下頭,彷彿在向他膜拜。
這件事一傳開,薩維的信徒爆增,每天都有大批玩家跪在門口乞求入教。教會,原本無名的四流小公會隔夜間躍升Vid’Alucina的大公會之一。
但薩維死了。傳言是在展示神的力量時被怪物一口吃了,也有說是內部權力鬥爭遭玩家殺手刺殺。或是照教會的說法,神的指示已經傳達給玩家,他也就完成使命回現實去了。
不管哪個傳言是真的,從此再也沒有人見過薩維。
薩維留下的傳奇在信徒的推廣下持續發酵,影響力日漸茁壯。玩家們也從原本看笑話的心態轉為對教會保持敬鬼神而遠之。
「你訂購的東西」
額讀夫司從小屋儲物清單將一籃籃蔬果實體化給我檢視。
「他們都說了些什麼?」
「教會的人? 我也不是很懂,差不多是信教的人才能得救,重回現實世界……之類的。說是我們之所以被困在這裡是因為現在人的心靈太腐敗,所以神給我們一個教訓,同時改過 的機會。怎麼說呢…….想到Eventide發生的種種事現在仍不斷發生,總覺得他們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啊,我不會想加入他們啦」
見到我的神情他連忙解釋,又繼續道,
「不過…..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們分享了不少親身經歷,只能用奇蹟來形容的事,好像還真有其事似。他們很熱誠,很好心,下周末還要回第二大陸幫忙設立落難玩家庇護所,教會常舉辦公益活動」
「哈哈夠了,再說下去連我都有點動心。嗯哼,我不會告訴你該如何做,不過如果你希望能有個人談談,歡迎隨時找我。啊,這五顆馬鈴薯長蟲了」
「真的? 我看看」
我翻過馬鈴薯,露出黑色病斑,食指輕輕將狀態欄彈給額讀夫司。
「唉呀,完全爛掉了」
「斑菌蟲,像這個月天氣乾冷時農作物容易發生的災害」
「糟糕,這籃也有好幾個,有辦法解決嗎? 冰滴的話應該知道什麼吧?」
「現在沒辦法了。幾天前有留意的話應該能發現初期症狀,那時候使用一種紫色液體的特製除蟲藥有80%的成功率。現在這樣沒救了。除蟲藥港都地下商店街第二層西側有個NPC有賣」
「果然是冰滴。比我這專業的還專業」
「別抱過來,我充其量只是個不知如何活用的資料庫。若不是靠你幫忙,我可真不知道這些蔬果要從哪入手」
我將剩下的馬鈴薯和蔬果數據化入背包,然後從錢包介面輸入同意的金額,將視窗彈給額讀夫司收下。
「Thank you」
「對了,莉璃琳跟你好像屬同一個商會?」
「嗯,商店街設攤開店的玩家們共組的自治商會。怎了,你也想拜託幫忙約她出來,話說在前目前陣亡率是百分百,咳,不對,她不是你那的常客嗎?」
「早先才見到過面,感覺她不太對勁。最近莉璃琳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嗎? 或是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奇怪的事? 怎麼可能,人家可是多少人仰慕的美少女偶像。只不過你這一說……前天自治會好像有收到玩家抱怨,說是莉璃琳兩星期連續好幾天都沒去擺攤。不但讓他白跑好幾趟,還害他沒能在裝備最佳的情形下去挑戰迷宮,原本誇口自己很行的結果敗北而歸,在公會同伴面前丟臉丟大了」
沒去擺攤?那個把煉製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莉璃琳?
「可疑」
「你愛管閒事的老毛病又犯了。人家說不定有心上人,在私底下幽會,別沒趣去打擾。要進來坐坐嗎? 有剛釀好的水果酒喔」
「謝謝,心領了。我在港都還有事,約好要幫朋友們慶祝公會成立」

走回傳送鐘的路上,我不斷思考女孩的事。
真要放手不管嗎?
我打開通訊錄。果不其然,莉璃琳名字旁亮著『無法通訊』的標示。
莉璃琳是個正直純真的好女孩。和其他網路遊戲一樣,Vid’Alucina中女性玩家居少數,自然在玩家間較受歡迎,可愛的女孩子更是有無數粉絲擁戴。在這氛圍下產生許多傲氣蠻橫的大小姐,將周遭的人當奴役使喚,稍有不稱心就發脾氣。莉璃琳不同,儘管人氣滿點,反更加熱心助人,不管有什麼挫折都同樣 用樂觀的心情去面對,不求他人,自己克服。
在這個女孩身上,究竟發生了怎樣的事。
額讀夫司的假設,女孩戀愛了,照常理是最合理的解釋,知道女孩心有所屬後也可預見許多心碎的愛慕者離她而去。但這發展被當事者嚴正否定。女孩當時沒有說謊,我確信地判斷。
那沮喪的眼神…….
……..夢想被碾碎的眼神。
顫抖的手將通訊錄頁面滑至另一類別。點下。
「呦,這裡是<鬼上身>,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儘管交給我們處理吧!」
「白獾,我是冰滴」
「冰滴? 騙人,開咖啡館的老小子哪會用這聯絡代碼」
「這時間直接找會被斷線不是? 有件事-」
「西普格嶺的事跟我沒關係」
「……」
「……」
「嘿嘿~」
「不不。別去管西普格嶺,那地方什麼事都沒有,完全沒事」
西普格嶺這幾天出現了一群流氓,針對執行NPC任務的玩家勒索找碴。耳聞時就懷疑這問題人物有參一腳,不過現在不能再跳進一個兔子穴。
「……有事想拜託你」
「<鬼上身>收費合理,頭目搶標50,000,盜寶100,000,公會內部離間200,000,視難度增減」
「連我也要收費啊?」
「不用擔心,會給你5%….10%優待!」
「啊,大家都說偶爾晚上散步能放鬆心情,既然原本的計畫做不成變得很閒,不如試試。散步到西普格嶺的話,會不會遇到遭受欺侮的人之類的也說不定哪」
「20%?…..半價? ……二折?」
「現在傳一份玩家資料給你」
「你這賊店長。收到了,我看看,……莉……璃…琳。女生? 照片……可愛欸! 她缺男朋友嗎?」
「幫我找出她目前在哪裡。下午時她來過Aroma,可以從那開始跟尋足跡」
「跟監女生。這個時間? 冰滴,你….終於忍耐不住內心慾望,準備墜入地獄最黑暗的角落。暗如新月之夜的黑暗面終於覺醒了?!」
「不能如你所願跟你同流合汙真不好意思。找到後跟我報告她的位置就是了」
「交給我吧。跟蹤冰滴垂涎的小羔羊,Operation Start!」
「等一下! 差點忘了交代,找出她的行蹤就夠了,不要發生不必要的接觸」
「當然。朋友妻不可戲,放一萬個心」
「……跟委託無關的事絕對不許做!」
「不過是助你-」
「絕對不準! 不要做多餘的事!」
「啐。好心沒好報。幫你這次,我們之間從此兩不相欠」
「謝啦。等你消-」
通訊視窗被關閉了。

* * *

「慶祝<月蝕派對>正式成立! 乾杯!」
小巷裡的餐館擠滿了人。屋樑間懸掛彩帶和汽球,中間大圓桌上的大蛋糕被分切成一塊塊,接力傳給擠不進內圈的人。
大家圍繞<月蝕派對>的四名成員們拍照,贈與他們禮物和祝福。
嘩啦一聲,格寧哈姆將一整盤餅乾翻倒在一群玩家身上,食物戰火即將掀起。
我獨自橫靠在二樓窗台上,拿著一杯冰甜,<不是moscato的飲料>的飲料,靜靜傾聽伸手可及的喧鬧嘻笑。
「發現孤僻怪人一名!」
「晚上好,古川。原來你也在,真意外」
我回應聲音的主人。一名下巴留著鬍渣的男子慵懶的慢慢步入微弱的月光。
「秋江是成員,作為哥哥的怎可置身於外」
「我是說,我以為她會把你丟出去」
「妹妹哪會那麼無情,哈哈,你真愛說笑,不過砍了我幾刀罷了,呀~幾天不見她技術又進步不少」 古川拍拍我的肩,「不加入嗎? 一個人在一旁高高在上喝悶酒,小心被誤會是不友善喔」
「隨便。禮物也送了,剩下的讓他們去盡情」
角色等級就如真實年紀一般,在玩家間無形中造成一種隔閡。等級不同,探險的區域,光顧的商店也會有所不同,互相之間的話題也有所差異。即使是關係密切的朋友,高階和中階玩家還是不如和背景相似的玩家聊得開,更何況是我這般……
古川從旁拉來一張椅子,椅背朝前坐下。
「你送他們什麼?」
「你正在喝」
古川搖了搖手中從蛋糕旁的大橡木桶裝來的橙色迷之飲料。
「這個? 嘿~ 甜甜的,又有點刺辣…..我該問是什麼嗎?」
「Dynamite Drink」
「…….當我沒問」 古川一口氣乾了,「好喝!謝了」
「沒什麼好謝的,都是用些從NPC店鋪就能買到的材料調的」
「不是指這個。謝謝你,協助秋江她們成立公會。中學一年級時父親再婚,多了個小兩歲的妹妹。本來就是半路組成的家庭,雖然努力不辜負父親他們的期待,可是跟秋江一直不是處得很好,從上大學搬出去後就更少沒機會相處。本來誘勸她一起玩Vid’Alucina,希望能拉近長久來的距離,結果…..唉。她起步比我晚,我想做好大哥的樣子,邀她跟我一起加入<星之騎士>,結果她毫不留情的回絕,說要和開始都市的朋友在一起。最終…連創立公會都不讓我參與。從一開始就被討厭了吧,或許你剛想得沒錯,我不應該在這裡的」
叩-
中指節敲在他額頭。
「古川。真討厭一個人的話,不管怎樣引誘蒙騙都不可能接受邀請一起玩遊戲的。你的用意她知道的,而登入遊戲也是秋江在嘗試用她知道的方法回應。只是,你一直對帶她來Vid’Alucina這件事感到愧疚,每次見面不是送禮物就是替她獵怪。『謝謝邀請,我在這裡很快樂』之類的話,只會讓你感到更過意不去,變成說不出口了吧 」
「這,這樣的嗎?!」
我點點頭。
「某個傻子可能不清楚,其實有人私底下一直很關心那傻子的狀況。每次聽到他和<星之騎士>南征北討克服任務的消息時都會露出驕傲的笑容」
「這樣啊,果然是這樣一回事。這是所謂的傲嬌嗎? 傲嬌對吧,『才不是喜歡哥哥呢!』 這樣的感覺吧? 秋江! 哥哥都知道的,來吧,給你最愛的哥哥一個擁抱吧!」
他朝樓下撲去,被我一扯衣領摔得四肢朝天。
「這才是秋江討厭你纏著的原因,死妹控!」
「輪的到你說我嗎你這怪店長~!!」

在我和古川在樓上上演摔角的同時,樓下的活動正進入主題。
「吶吶,公會成立了,但具體上是怎樣的公會呢?」
一名祝客在向<月蝕派對>會長敬酒時提問道。
「吃喝玩樂!」
另一個祝客插嘴道。
「不行,好不容易成立了公會,該定下些主旨和性質,看是社群,攻略,還是生產之類,目標是成員上百的大公會還是少數菁英」
「所以說吃喝….」
「笨蛋嗎你」
「是呢,幹點厲害的事,就算是小公會也絕不輸人於前」
「挑戰24小時赤骨沙漠攻略!」
一群局外人七嘴八舌丟出些根本是來鬧場的主意。
「大家!」
公會會長安奈(Anne)一臉冷靜聰敏。她一撥過肩黑髮,招手請大家安靜。
「這問題在成立前已經考慮過,正確說,正是擁有了目標才想一起成立公會。<月蝕派對>的成立不只是一群好友而已,那樣費不著我們四人脫離各自原屬的公會另外多此一舉另起爐灶。<月蝕派對>的目的在聚集同樣感到目前社會環境有所不足,想要維繫人與人之間正面價值觀的玩家」
「是說想加入公會聯盟? 可是聯盟可都是些勢力龐大的公會啊」
「不。雖然公會聯盟無庸致意是穩定當下局勢的樑柱,重新定立公會之間規範,驅逐強盜玩家,結束了黑暗期Eventide。可是聯盟畢竟受限於公會間的權力鬥爭,頂多被動的維持基本秩序,無法改善Vid’Alucina玩家間的互動和能量」
「那,正義戰線? 現在發展最快的跨公會組織。做為PKK,討伐破壞秩序的玩家? 」
會長再次搖頭。
「<月蝕派對>的誕生,要從一個月前的一件事開始說起。那是西丘廢坑迷宮的臨時隊伍,那時大家還只是偶爾組隊的點頭之交,除了我們四人外還有一個巫術師。五個人挑戰西丘廢坑,等級410左右的迷宮,對都是初次嘗試的我們是有點艱辛,進展比預期的慢了許多。到了第三個區域有座發光獨石橋,在那附近碰到另一個較有經驗的隊伍,然後那個巫術使就受邀跳隊了」
「怎麼那樣?! 太惡劣了」
一名金髮女玩家重重拍了下桌子。
「誰不追求等級和寶物,進度不加,有更好的機會,就是那樣一回事,我們也沒放在心上。只能說每個人想法不同」
秋江不願計較,語氣清淡的帶了過去。
會長繼續道,
「總之事情就是那樣,接下來的發展也是可想而知。隊伍剩下四人,加上,去過西丘廢坑的人一定清楚,那個地方沒有巫術使或幻術使等能利用控場技能的職業,限制住骷髏怪群中高危險性的詛咒死靈,完全寸步難行。迷宮中不能使用傳送石,繼續向前不能,來路的又已經重生怪物,那樣無路可退被困在迷宮中了。
我們四人呆呆坐在坑道邊,期望幾天後公會朋友會發覺我們還沒回去來救援。我們曾試著向一兩個路過的隊伍求助,沒用,當時人人自保的氣氛下連接近陌生人都要提心吊膽,更不用說讓我們這群陌生人一起同行,嘛,沒搶走我們的裝備已經還不壞。補給品越來越少,還要不時躲避隨時出現的骷髏怪巡邏隊伍,那時真的想說會不會真的要game over了。當我們在考慮要不要冒險突圍看看能否闖出迷宮,這時出現了一名獨行玩家」
「不會是強盜吧?」
能在迷宮裡獨自狩獵的玩家,不是比迷宮等級高許多就是隱身技能很好,不論哪點都指向強盜玩家的可能。
「我們一開始也是這麼擔心。我們緊張地站好方陣,預防他或可能隱藏的同黨突然發難。那名玩家卻毫無顧慮的走來,說他在廢坑裡三天了,注意到我們一直沒有移動位置於是來看看我們是不是遇到了困難」
「結果呢?你們有跟他說你們的困境嗎?」
「一開始當然有點疑慮,但秋江覺得他看起來沒有惡意就自告奮勇上前交涉。其實就算真的是PK,那時候我們也寧可被砍死也不要繼續慢慢被迷宮折磨死。那人聽了後只是笑了笑,說願意幫我們出一點微薄之力」
「太好了,他的職業是? 等級一定很高吧,加入後想必隊伍實力大幅提升」
「職業…元素使,算是吧。不過,呀~怎麼說,那個人,隊伍實力如何根本不重要哪,根本輪不到我們出場」
「的確,那個玩家,就這樣,嘿,吆。砰,砰的,就解決掉了」
第三位派對成員舞著手比劃。雙手交錯繞幾圈,然後啪地拳掌合起。
「不管有多少骷髏怪,全部他一個人應付還游刃有餘。也不是說用多厲害的法術,但那種打法….你們有見過人單用『燃箭』和『冰之氣息』兩種初級法術就擊敗三個骷髏盾兵嗎?我們那天見識到了。總之,不到半天就重獲光明」
「騙人,骷髏盾兵需要兩人分工才有辦法擊破,那種初階技能能擊破防衛?!」
「真有那麼強的人,是誰?」
「難道是蒼天破雷會長之類的?」
「人家司達克(Sterk)會長用雙刀的…」
「不知道。他沒說,我們得救之際興奮過頭就忘了問,也來不急問。一出迷宮他就不見了。留下的只有腦中他那之後打聽也沒人識得的奇怪法術使用手法」
「那次的經驗讓我們有很深的感觸。在絕望的深淵有人願意伸出手拉我們一把且不求回報。啊,原來這世上還是有好人,這世道還沒淪為弱肉強食人人為己,還是有希望,我們這樣想。雖然不知那位獨行玩家的身份無法報答他,但從他那裡感受的溫暖,我們要將它傳出去,讓更多人感受到希望,要受到困境的人知道他們並不孤獨,有人樂意伸出援手。<月蝕派對>的宗旨就是,幫助有需要的人,接受並完成他們的委託」
「原來如此,的確是跟聯盟和戰線不一樣的本質。這個,我贊成!」
「我也贊成,祝<月蝕派對>成功」
雖是有點天真的想反,看來比預期的受歡迎,是個好的開始。她們真的很有勇氣,信心滿滿貫徹理想。
不過,原來背後還有這段我所不知的歷史。
幫助有需要的人…..嗎? …..他們口中的那位謎樣玩家……

「做為<月蝕派對>第一個委託,願意聽我的一個請求嗎?」
一個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說話的是個理短平頭的玩家。
「當然歡迎,請講」
「這個請求,或許是個有點無理的事情,但這是我一生的請求。請你們,請幫我抓住一個人。我知道這可能不符合你們期待的正面做為,可是。只有那個人,就算要我付出一切…..」
「……誰?」
「焰冰」
聽到這名字大家頓時安靜下來。
「請你們<月蝕派對>的各位,請幫我找出焰冰」
「開玩笑吧?」
先前拍桌的女玩家忍不住喊出聲,
「焰冰,那個傳說中魔鬼中的魔鬼,惡名昭彰的殺人魔,舞動冰火籠罩的長劍的玩家殺手。那個焰冰?! 連蒼天破雷會長也聽說畏懼他三分的焰冰?!」
「是,正是他」
會長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姑且可否聽下原由,佑?」
「我的妹妹,被那傢伙….」
叫佑的男子雙手緊握,痛苦的回憶梗在喉頭。
「…..妹妹她,是前衛軍成員」
「難到說…..Calamity?」
佑默默點點頭。
「擊敗最終頭目—古龍尼符席姆,利用遊戲未完成的設計漏洞將所有玩家強制退出Vid’Alucina重返現實世界。朝這目標執行攻略計畫的前衛軍,於第四大陸最終迷宮攻略的緊要關頭遭焰冰從旁暗算,導致多數慘死龍怪爪下……想不到佑你妹妹」
秋江打住話頭,紅著眼眶低下頭。
「京….妹妹她,那天她還興奮的對我說不久就能回家了,一直以來都是我在照顧她,這次由她來保護大哥的…..為什麼,那麼善良的京。我要問那個沒人性的殺人魔究竟為什麼? 為什麼要害死京,害死那麼多人? 為什麼要阻止大家回到真實世界? 問題的答案….就算付出性命也要從那畜生口中掐出來」
「雖這麼說….」
安奈面有難色。不論實力或資源皆零,對剛創立的月蝕要挑戰Vid’Alucina第一公敵無非是蛇蟻對象。
「做吧,會長」
「秋江…?」
「焰冰並不是一般的PK,已經是一個象徵,一個代表玩家們的恐懼的象徵。打倒這個象徵一定會給大家帶來耀眼的光亮,港都現在鬱悶的氣息會有很大的改善吧。佑心中有的問題,也是許多人也一定擁有的問題,問題的答案只要能幫助一個人從過去的陰影中解脫,站起,我們的所為就有所意義了。雖然是個一時半刻,說不定數月內都不可能達成的難題,更是因為這樣,我們更該努力,朝遠方的目標邁進」
會長深深呼吸了口氣。
「果然是秋江呢」
她矮身半跪,與坐著的佑對上視線的高度。
「雖然要請您等上許久,但若不嫌棄,請將您的願望交給我們」
「….謝謝,謝謝你們」

看著被摟著的會長和秋江,古川喃喃說道,
「長大了呢,不知不覺間」
「是呢,美麗充滿魅力的女性呢。果然當初該送些更討喜的禮物吧,如朝顏般綻放的少女,修長的腿…嗯,穿上袴服肯定是極品」
「冰滴….」
「哈哈,對不起。在一個人面討論他妹妹還自爆不堪的望想果然很奇怪吧」
「不是的,為什麼要強迫自己裝作對秋江有興趣」
古川一副同情的神情,搖搖頭。
對可愛的女孩怎會沒興趣。想這樣辯解,雷射般的眼神令我無法說出口。
「不只對秋江,你對每個女生都一樣」
「女孩們猶如等待綻放的花朵,愛花之人怎不禁如癡如醉。我可不至於當老好人,純粹好心幫助<月蝕派對>成立」
「不用逞強了….我知道的,冰滴,你心中….」

餐館的門被重重推開。
「真是有趣的鬧劇」
────「誰?!」「黃色玩家!」「大家小心!」
餐館內的玩家們紛紛倒抽一口氣,目不轉睛盯著走進的幾人,不敢有半分閃神。
當注意力集中在其他玩家身上時,系統會自動在那人身周彈出狀態顯示,其中外框的顏色代表該玩家的危險狀態。一般狀態下是綠色。黃色代表最近曾非法攻擊其他人,在系統上作為懲罰不受安全結界保護,不論在哪其他玩家都可合法攻擊。
領頭的走上前,手一伸,玩家們如摩西分紅海般退避兩旁。那人走到吧台邊,目中無人的向NPC點了杯飲料。
「最近的小鬼們真沒出息」
那人對他的兩個跟班說。
「就是啊。看他們那副驚弓之鳥的樣子」
「一窩乳臭未乾的雛鳥」
另兩名玩家也各點了杯酒。
「你們什麼人?」
「這餐館不是你們開的,我們愛進來就進來,還需要你們同意嗎?」
面對質問,那人輕蔑的回應。
「可惡…..」「分明是來找碴的」「沒看到我們在聚會嗎?!」
幾個暴躁的玩家擁上前。
「不妙」
「別輕舉妄動,這傢伙很眼熟,如果沒錯─」
我拉住古川。
「吵死了!」
一串火球在站最前面的玩家們臉上炸開。接著乒砰幾聲,dynamite drink灑了滿地。
縱然在城市安全結界限制下沒有人受到傷害,突然又猛爆的法術攻擊仍令人心驚膽戰。
「人多膽大嗎? 歡迎賜教。不過一出手就不再受結界保護,若不確定自己皮夠不夠厚怕不怕烤還建議長點腦袋三思而行」
那人放下剛發出火球術的手,舉高杯子敬酒似搖了搖。
古川小聲呼出幾個字,
「……<疾咒>─优格拉克」
「果真是他,那個<曼斯費德之戟>傭兵團團長」
號稱Vid’Alucina最強法術師之一,在死亡遊戲的洗禮下拋棄良知,心如鐵石。率領一群同樣心狠手辣的傭兵,追求利益不則手段。傳言他詠唱施展法術的速度是一般法術師數倍之快,甚至能與快劍爭鋒相持,而得<疾咒>之稱。
若不是在安全區內,恐怕現場已有犧牲者。
嚥不下這口氣的玩家們怒視三人,但誰也不敢動手,只是不斷咒罵。
「太囂張了」「別小看人」「今天不跟你們計較,快滾出去」
优格拉克無視叫罵,自言自語道,
「說來好笑,半路上聽到有人誇口要打敗焰冰,還讚嘆港都不愧是臥虎藏龍之地,近來一探究竟。結果只是一群見到黃色玩家便嚇得不知所措氣燄全消的雜魚,這樣也想拘捕首惡。哼,到底傳來傳去也沒人說得出焰冰究竟是何方人士有何等本事,我看也是名過其實」
「是啊,不過就算只有圖有需表這些懦弱的小鬼們也不是對手。哈哈,還是戰鬥時大喊正義和友情看看會不會能力大增。第三大陸不是扮家家酒的地方,那些小鬼在這也只是浪費資源,就我看還不如早早滾回開始都市抓slime」
「好過分啊,你怎麼叫他們去抓slime? 受傷了哭得唏哩嘩啦你要去安慰嗎? 在路邊採採野花素材還差不多」
兩個傭兵在旁附和。眾人也立刻回罵嚷嚷。
「少欺人太甚了」
暴躁的金髮玩家不受制止飛身而出,在半空抽出巨劍劈去。
「不行彌依納!」
优格拉克冷笑一聲,手一提,一聲咒語令喝,一道兇猛的火柱從指尖射出擊中對方腹部。
彌依納(Emina)在火柱衝擊下摔至餐館另一邊。优格拉克的法術仍未歇止,火柱源源不斷擊在女戰士身上,伴隨著慘叫她的血量條也不斷的縮減。
「彌依納!」
秋江奔上前,奮力用她的法杖一擋。一加入戰局,她的狀態顏色從綠色轉為不再受系統保護的藍色。
「<水之長城>!」
水牆擋下了火焰。
「誰快把彌依納救開」
秋江咬緊牙,全力將靈力透過法杖灌入水法術中。水牆在火焰下發出絲絲聲響,散發的蒸氣瀰漫餐館內。
「有點意思的妞。看來不露一手你們是不會懂得自已的地位」
优格拉克法術一收,口中默默念咒,雙手抱圓在原地旋轉一圈。
「<密技: 閃燃,死息焚火>」
刺眼的光芒和灼熱的熱浪逼得人睜不開眼。令人頭昏的嗡嗡聲中只聽到水化為蒸氣和兩人的慘叫。
數秒後火焰退去。
「瀕死了!」
「才,才一招而已!」
地上躺著蜷曲著身軀的秋江和彌依納,兩人身周空虛的血量條不斷閃著。
瀕死狀態。Vid’Alucina中玩家失去所有血量後會進入瀕死狀態。狀態下角色成半癱瘓狀態,無法使用任何技能或道具,連行動都有困難。這時若再遭受到任何傷害,就算是被石子打到,角色就會喪命,Full Dive下的現實中玩家自身也會跟著腦死。
其他原先已準備出手支援的玩家們全蒼白著臉嚇得不知所措。
<月蝕派對>會長不顧自身安危想衝上前,卻被另外兩個傭兵攔了住不得接近。
「放過她們,求您高抬貴手,手下留情!」
安奈的懇求只得到奸笑的回應。
眼見妹妹情況危急,古川不顧我攔阻,翻過護欄從二樓乘泰山壓頂之勢撲下。「你這渾蛋!!」
「喔喔,這位是<星之騎士>有戀妹情節的古川小子,這麼說剛這妹子是你妹妹囉。嘖嘖~如此可愛又願意犧牲奉獻,換作我也顧不得禁斷規束的」
优格拉克展開魔法屏障隔開砍刺,一邊輕蔑的嘲笑一邊回擊。
「哈喀! 」
空中充斥著密如雨點的連發火球術,古川終究閃擋不過,胸口結實的吃了一記。古川的實力在第三大陸玩家中稱得上是硬手,不過心急搶攻頓時立判高下。
「可惡,果真是快入暴風的<疾咒>」
他用劍撐起身,不顧被火焰舔拭的衣服,再度向對手刺去。
秋江無助的看著古川遭受一次又一次攻擊。她泛著淚水哭道,「夠了哥哥……已經夠了」
「啊呀呀,真是相親相愛的兄妹,讓人忍不住想拆散呢。哪,戀妹情節的這位,你說我該先送你去見閻王呢?還是先送躺在哪邊的可愛妹妹?」

「住手!」
一柄刺劍隔開优格拉克和古川。
「喔不錯,還以為全是些貪生怕死的。诶,怎麼,不進招嗎?」
「我並不打算討教」
站出來的是個穿著畢挺制服的男子。
「哼哼~」
輕視的眼神掃過,然後停在男子領上別的火焰型銀飾上。
「Savior Flame的,報上名來」
「格寧哈姆,Savior Flame星火組隊長」
优格拉克嘴角跳動了幾下,按捺捧腹大笑的衝動。
「隊長,你?前同盟九公會碩果僅存的Savior Flame由你當隊長?老古董果然只剩徒有虛名」
「是不是虛名我不敢斷言,优格拉克團長,我只知道我的本事在公會中就像隻小貓在獅群中一般。优格拉克團長,佔住您喜愛的餐館是我們的不是,小弟在此替大家向您賠禮。<疾咒>和<曼斯費德之戟>名聲顯赫,我們會長也常欽佩的向我們提起您的大名。不知您願不願意賞個臉,就此罷住」
數分鐘慢慢磨去。兩人瞪著對方,盤算著。
「若傳出我欺負幾隻小貓,怕反壞了<曼斯費德之戟>的名聲。回去跟你那些獅子傳話,<疾咒>优格拉克期待跟老古董們好好較量較量」
优格拉克抬頭哼了聲,手一揮,轉身出了餐館。另兩個傭兵向眾人淬了一聲,快步跟上也走了。
眾人大氣不敢哈一聲,直到三人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才鬆口氣。
古川不顧自己渾身是傷,連忙服起秋江,拿出回覆藥水慢慢餵她喝下。
「沒事吧?」
「嗯,沒事。謝謝,哥哥」
「沒事就好。真是太好了」
古川緊緊抱住他妹妹。
沒有釀成悲劇真是命運保佑。
即是Savior Flame經過Eventide元氣大傷,威嚴還是有的。
順眼角餘光看去,格寧哈姆正在和其他玩家商討傭兵的來去。<疾咒>並不是全口出狂言,就玩家自身才能格寧哈姆算不上出色,在我曾認識的Savior Flame裡絕對當不上隊長。在Calamity和後繼的Eventide裡Vid’Alucina的高階玩家幾近犧牲殆盡,失去領導階層的同盟成員公會紛紛瓦解。Savior Flame縱然在副會長斯萊芬克努力下掙扎過來,但公會人才盡失,無法挽回往日的光彩和威勢。斯萊芬克雖然實質上掌管會長職務,但名義上堅持以副會長自居不願接下會長頭銜,跛腳的公會缺乏願景和領導,難以吸引新的人才加入。
雖淪為紙老虎,Savior Flame畢竟曾是攻略前線的公會,斯萊芬克更曾是前衛軍主將之一,總算<疾咒>還是有三分忌憚。
我收起畫筆,解除剛佈好準備隨時發動的陣術<密技:絕對防禦>。發動後5秒內將範圍中友方受到的傷害完全抵銷。因為是非指定地域型法術,佈設時不算支援或發起攻擊,只要我還未將秋江她們主動判定為友方並發動陣術,优格拉克就無法得知到我的介入或對我發動攻擊。
不過….
我皺了皺眉。优格拉克臨走前似乎朝這方向看了一眼,多半已經掌握了我的計畫。沒有系統訊息輔助依然能注意到樓上動靜,<疾咒>可真是不容小看。
探出窗台,港都的夜景依然漂亮繁華,絲毫沒有是個會上演剛才驚險一目的地方的跡象。
也不知<曼斯費德之戟>是不是真離開了。這邊有四人介入打鬥,數小時內不受結界保護,若對方去而復返發難將毫無預警。
從窗口輕輕落至地面,他們離去的方位追去,不久便見到三人的身影。我遠遠跟著,直到他們在一條空蕩的街道拿出傳送石,消失入轉移的光芒為止。使用傳送後需要等傳送石冷卻才能再次傳送,看傳送距離,近的話至少需一小時冷卻,遠則六至十小時,看來今晚是不用擔心他們了。
回餐館時我臨時起意稍微繞下路。港都由三十公尺寬的西恩(Sien)河一分為二,鬧區鄰近的南岸種滿了銀杏,在沿路燈籠和店家的柔光下別有一番風情。每次走在這紅磚道上都會感到不可思議的平靜,容易撫平奔亂的思路。
可是此時,如雪崩吵雜的思緒怎樣也不願停下。
Eventide結束了,大陸的公會們重新定下條例互相約束維持志序,黃色玩家卻依然毫無畏懼在港都自由行走,還公然挑起爭端。經過半年多才從山後升起的那道曙光被烏雲圍繞著。
明明打算思考那樣的事的,但此時伴隨水波閃爍的光影的我,腦海中不斷響起的….
───我知道的,冰滴,你心中….
知道個頭啊,古川那妹控又知道什麼,理解什麼。
……明明連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所擁有的疑問。
這份感覺,這份揮之不去,永遠在腦海邊緣捉摸不到思緒。
可惡。
不斷的不斷的迴繞著。
───求求你,放手。
可惡。

嘭——視角冒出的視訊通知把我召回水和光的世界。我從躺著的長凳上躍起。
「抱歉古川,剛才太緊張了想稍微散步放鬆一下。我一會就回去」
「緊張? 嘿~什麼什麼,你終於被<戰線>以女性公敵起訴了嗎?」
「啐,原來是白獾」
「什麼啐,真冷淡啊,人家可是被某人硬坳了特急件整晚馬不停蹄跑片半個大陸」
「唉…是我不對,對不起。正在想事情,被你稍微嚇了一跳。哪,你會聯絡也就是說你找到莉璃琳囉?」
「可說找到也可說沒找到」
「什麼意思?」
「解釋前先確認一下,你對人家女孩子做了什麼?」
「哈? 什麼意思,做了什麼?什麼也沒做」
「是喔。可是通常這種情況——」
「白—獾—」
我以最嚴肅的語氣警告。
「好啦好啦,嚇死人。她啊,看來很不想讓人──那個人多半就是你──找到。不管我用盡各種追尋技能,動用多少眼線,都找不到她離開Aroma後的動向」
「所以你連絡我只是想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她在哪裡,真是謝啦」
「我可沒那麼說。別小看<鬼上身>,無論他人有多心細,業餘的哪比得過我這專業」
「好好,別賣關子了」
「雖然無法確認她現在位置,但我可以給你一點線索。那個叫莉璃琳的女孩,一連兩個星期徹夜待在港都圖書館」
「港都圖書館?!」
我轉過身,望向河對岸雄立的巴洛克建築。五層樓高,炭灰色石磚雕琢著朔造歷史的千百英雄,一排排窄窗透著燭光和神秘的威嚴。
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那裡彷彿是第二個家,甚至有時在那賞星過夜的頻率比旅店還頻繁。

——呼啊,果然不是喝『文』釀的咖啡就不自在呢

在鮮少人知的角落有個陽光室,冬天裡把沙發墊拼起來,聽著點唱機的音樂在上頭滾來滾去可謂人生意義之精華。

——看哪看哪,這本是我昨天找到的小說,裡頭的主角超帥的喔。──啊啦,耍呆嗎? 不過如果….也不是不可以給點獎勵喔~ 嗯——秘~密~

不知從何時起,不再遊走書架間探索其中的奧秘。
「你確定在港都圖,圖…」
那三個字如詛咒般梗在喉頭。
「冰滴,還好吧?」
「沒事,你確定在那裡」
「我的情報是不會錯的,這幾天一直是那樣,但我的眼線在裡頭找不到她,無法確認現在在不在那裡,能不能碰到她就看你的運氣了」
一定碰的到。我的運氣糟透了。
圖書館前的水面倒映著有著三個拱弧的橋,護欄上鑲著盞盞螢光燈導引著追求真相的訪客。不知的力量催動著雙腳朝它奔去。
「喂喂,你有在聽嗎,冰滴?」

Vid’Alucina的賣點在他豐富的世界觀設定。和英國皇家讀書館合作將千百萬本庫藏匯入程式,以這做為AI的資料基礎,再重新創造出新的劇情。從在世界設定上定為確切發生過的歷史設定,被衍伸誇大的傳奇設定,到杜撰的故事。這些劇情不但成為NPC的任務和交談內容,迷宮和城鎮的場景設定,更多則是用書籍的方式呈現。雖然AI的文筆差強人意,數萬冊的史記和小說內隱藏著Vid’Alucina世界的各種秘密。
圖書館不但是消磨時間的地點,更是解密各種任務和秘寶的必要資訊來源。
過去我不知有多少歲月是泡在這裡找資料度過。
陳舊的書皮,泛黃的紙面,看不清楚的褪色文字。笑聲。嬉鬧聲。
兩旁的書架朝我倒來,又彎倒回去。
呼吸不斷急湊加快,醉酒似的腳步踩在空洞的黑漆木地板。無數書頁飛舞著將我團團圍住,上面滿是無法讀出的文字。
第三藏書區,非虛構,科技,天文。第四藏書區,虛構,懸疑,偵探。
偶爾,空蕩的殿堂傳來燈芯燃燒的劈啪聲。
趕快,趕快找到女孩後離開這。即使幾乎無法呼吸,現在便離開的念頭從未出現,內心不知的深處畏懼著如果逃離的後果。
一間間圖書室,一重重書庫,一路尋去熟悉又陌生。
過不知多久才注意到自己一直站在走廊轉折處一扇隱密的門前。顫抖的手緊握著門把,深怕它轉動。通往收藏——不,封印回憶的寶庫。
——求求你…
安靜!我將聲音使勁推出腦外。明明已經不存在了,就不要一直去想起。
陽光室和記憶中一樣。分別排成兩個圈的沙發和矮桌,角落堆成小山的抱枕。河對岸的燈火映在玻璃牆面,掩蓋了玻璃圓拱頂外這時節才看的到的獅鷹獸星座。
「『道說傳奇生物歷史』」
藉著玻璃碗燭台微弱的光拾起桌上翻開的書本。
「那這本…『卡斯路見聞錄』,記得是主要記載第三第四大陸的風土傳說的遊記。『達人的煉製秘密』,這本也是,『武器屬性要點』。『研究心得:環境變數對植物成長的影響』,什麼玩意兒?『怪物習性:第二冊』,『魔物狩獵指南』。還有這…嗚哇?!這麼多書籤,研究的也太詳細了。『岩焱劍』,發誓要報滅門血仇的年輕人在機緣下,被傳奇劍客從徒匪刀下救出,他能否能拜師成功呢? 血海深仇在愛情和良心面前又該如何…。這不是小說嗎?」
到底在尋找什麼問題的答案,這裡的書籍似乎相互矛盾著。
下面一本是熟悉的筆記。白獾的情報沒錯。
左右看看無人的太陽室,但女孩現在哪?Vid’Alucina系統設定道具離身一段時間後會自動數據化回到背包裡,既然筆記在這那一定還在這附近。
在圖書館的某處——她。
——放手….。
安靜安靜安靜。
可惡,那裡不好,偏偏是港都圖書館。
「痛!」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慎戒當前要務是找到莉璃琳。
該找的地方都找了,從一樓的藏書庫到二樓的映畫館到這太陽室。圖書館對我有如自家後院,不可能錯過哪個隱密角落。
我在黑暗的迴廊盲目地摸索向前。
一股寒意爬上背脊。剩下的地方…
從曾經中出現不斷追著我步伐的畫面。只要回頭就會被它所吞噬。
不要。
夠了。我受夠了。
「再也不想見到那眼神了嗎?」
一朵紫色花瓣飄過,傳來稚嫩卻充滿威嚴的聲音。
是。
模糊中我朝聲音的方向摸索去。
一個女孩的身影在走廊盡頭笑著。
「前輩?」
女孩格格一笑,身形一轉消失在黑暗中。
不是的,那榛色頭髮,嘴角挑性的微笑,隨著轉身飄動的單馬尾。
是她。
我喊出她的名字。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此刻。
「等等!」
我跌跌撞撞追上前,撞到轉角的書櫃,落下的書唏哩嘩啦砸在頭上。
不遠處,女孩的身影低著頭默默站著。
——為什麼?
身影似乎在問。她慢慢側過臉。
是莉璃琳,是她,同樣滿是哀傷的微笑著。然後奔上一節階梯。
屋頂,那裡是…
港都圖書館的屋頂。
——你不會懂的。
飛舞的榛色長髮,在海灣碧藍的背景襯托下顯得格外耀眼。令人心痛的耀眼。令人窒息的耀眼。
手抓到的只是空氣。連碎片的光粒都碰不到。
又一辦花朵落下。
「她在等你。你所渴求的,探索的碎片。長久來纏繞的鎖鏈,將可能有所改變。去吧,在太遲前」
圖書館霎時安靜下來。油燈的燭火也不再若隱若現的晃動。
不在了。
女孩,不在了。
化作彗星的粉播,點點發散輝蘊的光粒輕輕飄回天際。
不要。
那雙濕潤的眼睛,將破碎的世界投入我眼底,在心中變焦黑,融化成泥,聚集成怪狀,侵蝕一切的夢魘。
去屋頂。現在只剩下的念頭。
我跨過通往頂樓樓梯接口掛有禁止進入標示的繩子。隨著攀升的階梯,奔馳的腳步更加快速。恐懼又想知道一板之隔後等待著的景色。
拜託,一定要趕上。
門把,輕輕一轉動就開了。
兩公尺平方的小平台位於尖頂屋頂的尾端。滿天星朵的圓頂下兩側遠近燈火在暗中如花園中無數的花朵,屋脊後是一片漆黑被吞食的世界,只有地平線上微弱的一絲光點透露著它的原形。
「——」
風的呼嘯蓋過我的吶喊,含著海水味的暖風刮得我一時睜不開眼。
在哪裡?
我舉起一手遮擋,勉強瞇眼掃看。
在那,找到了。屋脊最底端。映著背景水面微弱的反光可微微分辨出嬌嫩的身影。
越步飛過護欄,踏落時差點踩偏屋頂斜面摔下去。
前方的身影籌措地晃動,孤獨的背影顯得格外苗小。
我扶住屋脊的飛狐雕飾,一再喊道,
「莉璃琳!」
女孩側過臉,濕潤的眼睛閃耀著。
「店….長?」
「莉璃琳!」
「怎麼了店長?哪,突,突然間抱住人家是怎樣?!」
我不顧懷裡掙扎的女孩。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
「好個天,你這個變—態—店—長—」
女孩好不容易掙扎出我的懷抱中,使勁將我推開,瞪眼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又一遍。
「忽然不知從哪冒出來,還毛手毛腳將女孩子緊緊抱住是什麼意思,真是變態店長,變態,變態!」
「變態就變態吧,又不是第一次被妳這麼叫。太好了,看來妳沒有…不,沒什麼。在這裡做什麼呢,詞醬?」
「那是我的台詞。呼,雖然很清楚,但還真是敵不過管閒事店長——」
「詞醬?」
女孩身子一歪。我慌忙扶住。
「店長…真是愛管閒事….」
詞醬——!莉璃琳——!

我將冒著熱氣的馬克杯在女孩前矮桌放下。
「真是的。待在屋頂上多久了?!就算是晚夏,晚上一直吹風還是會得感冒病態的」
「對不起,哈啾——嗚~」
「還那樣戲劇化的準時暈倒」
「對不起」
「不用謝,我才該說,多謝款待」
女孩氣鼓著臉頰,不願承認昏過去後被抱我回太陽室的事情。
「偏偏是店長,那個變態店長。被,被做奇怪的事了嗚」
「很失禮耶,什麼也沒做。再說沒有玩家允許連條圍巾也解不了」
「對喔,幸好」
「只是入手了數張可口照片,睡美人」
「呀!刪掉刪掉!」
「好啦妳,毯子包好,不然病態會變嚴重」
「嗚~大失敗」
女孩癟著嘴心不甘情不願坐回沙發上,用毛毯緊緊裹住身子。若有所思地說,
「….不可思議呢,明明只是個遊戲,病狀異態卻會感到不舒服。頭昏昏的,四肢無力,連鼻子都有塞住的感覺」
「Mental Dive介面和腦部神經連結,各種感受都能模擬。戰鬥傷害的疼痛,食物的味道,溪水的冰涼,生病有感覺也是當然的」
系統原設計是百分之一的感覺,戰鬥時如果被砍到也只像是輕輕被芒草畫一下,若不習慣還可增加角色能力的耐力值減輕痛覺。系統失控進入Full Dive後五感模擬超過原設定,不過總歸是遊戲,感冒病態不能會嚴重到導致玩家昏倒。莉璃琳會暈倒果然還是在太過操心導致身心過度疲憊。
「快把茶喝了,對症狀能稍稍舒緩」
莉璃琳抱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向我吐了吐舌頭。
「太苦了」
「小孩嗎妳,唉。抱歉,身邊能泡的只有這個。如果在Aroma就有更多的藥材和器具調特效藥」
她點點頭,默默邊吹涼茶的表面邊慢慢小口小口喝著。
「詞醬。妳的煉製作品跟不上了是吧」
我拉來一球豆袋在桌子左側坐下,拍拍桌上的書,單刀直入問道。
女孩看看我,又看看那疊有關煉製的書,無奈的呼出淤塞胸口的鬱氣。
「敗給店長了。嗯,我…做不出能讓迪肯他們滿意的作品」
迪肯,隬紗和庫斯賓皆是與莉璃琳等級相當的中階玩家,按理適合他們等級的武器不會超出莉璃琳能力範圍。也不會是武器不上手,以莉璃琳的細心,絕對能為每個客人配出最適合他們屬性的武器。剩下能影響煉製成果的─
「還缺…精靈簽約嗎? 」
煉製技能升至一定等級後會開啟一系列任務與元素精靈簽下契約,任務結果將決定煉製的專精屬性,也同時決定玩家煉製技能的隱藏能力的關鍵,利用不同的素材做簽約的觸媒會有不同的結果,增加已後煉製出的裝備擁有特殊屬性的機率——用魔蝙蝠牙齒當觸媒是暗屬性,類似擁有吸取敵人生命力的能力,水母膠則會擁有毒屬性,麻痺敵人之類。屬性的強弱又和用的物品等級有關,選擇簽約的觸媒可說是一個煉製師生涯上最重要的決定,畢竟簽約機會只有一次,絕無重來的機會。
從未聽過莉璃琳提及她的契約精靈,若還未完成,她煉製出的武器屬性一定比同業弱,客人關係不論多好,難免不被其他煉製師搶走。
考慮莉璃琳的升級進度,時間上早該完成任務了。
是任務中遇到無法打敗的怪物?
找不到任務NPC指派的劇情處發地點?
記載關鍵事件的捲軸太長,找不出步驟的完成條件?
一一排除各種延誤契約的可能性,只剩準備觸媒和簽約了。
「到最後階段了吧?」
「找到精靈已經有三個星期了」
女孩從衣領下拉出一條銀色項鍊,底下吊著榛果大小,晶瑩剔透的紅色寶石。精靈依附的容器。接下來喚醒沉眠在內的精靈,奉上適當的物品作為觸媒訂下契約,就能在煉製時引入精靈的靈力。
「怎麼脫那麼久?那不是接近期限,再不完成簽約儀式就必須重頭開始?」
契約任務每個階段皆有時效性,一旦超出限期將視同任務失敗,喪失和精靈簽約的機會。
「是」
已經迫在眉睫還在這籌措不前翻資料,是還沒定下要用的觸媒…或是,
「決定的觸媒是?」
「…….大概…蠑螈心」
用蠑螈,也就是說接受契約任務時選擇了火系屬性。論威力火系可說是攻擊上最具威力的屬性,但在煉製上不是王道,市場上火系武器的主要來源是迷宮掉寶,原因就在火系只有5星級的火系觸媒。
素材評比從最尋常到舉世無雙一共分成1到10星的等級,等級越高使用出的效果也越強大,而且超出等比,6星和5星的差異至少是5星和4星差異的兩倍以上。一般能隨手取得的素材大約是2星,5星算上品,7星差不多是普通玩家能入手的極限,8星或9星絕大多數玩家一輩子只會在港都日報的短片中看到。10星則是傳奇中的傳奇,充滿問號與神秘,其存在甚至被一些玩家質疑著。其他屬性皆有高等級的觸媒,但不知為何火系的高級觸媒一直沒有出現。不論用哪個現在所知的火系觸媒簽約,煉製出的道具在其他屬性前充其量只夠當用來過度時期或練習用,損耗完就扔的免洗道具。
「不,我想知道妳原本要用的觸媒」
沒錯,夢想開店的莉璃琳決不會自暴自棄,甘願使用只有5星的觸媒淪落為永遠的二流煉製師,更不可能為此在這一籌莫展。
「…就蠑螈心」
「店長不敢自誇博學多聞,對煉製市場生態還是多少了解的,只有蠑螈心屬性等級的裝備交易所滿滿皆是,用下去就不用夢想闖出名聲。有難題為何不跟任何人求助?商會的同伴,朋友?最起碼為什麼不用岩漿石怪之核,全部人一起幫忙很快就能收集齊的,雖然也只有5星附帶的耐熱屬性總是比蠑螈好一些,身為一個煉製師妳不可能不知道兩者的差異」
「岩漿石怪們已經…」
「我知道,三天前才被別的公會鏟光要等半個月,但為什麼不早一點跟大家說?這種事許早就可開始行動的」
「我…之前沒想到」
「妳在抿手指。不用唬我,與其說沒想到不如說是沒考慮。說!究竟原本的計畫是什麼?」
莉璃琳縮起說謊時忍不住會放至唇邊的手,捧起馬克杯呼呼吹著。過了一會兒,她小聲道,
「….為什麼問?」
「因為我需要知道。我需要知道那個我天天在店裡看著她繪築夢想的女孩,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我需要知道那追逐星星的女孩是否不再嚮往閃耀的遠方。莉璃琳,告訴我,那女孩放棄了嗎?」
「……」
「那個為了客人要求的屬性,願意自己花上一整天等怪物獵寶,還差點被巨蜥吃掉的女孩。那個可以每天只睡三小時來多出時間磨練技能的女孩。那個為了存錢買材料鍛鍊技能再也不點冰淇淋咖啡的那個女孩」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告訴我,那女孩到哪去了,現在我面前的可不是她」
「我…….我也不想這樣,可是,可是已經沒時間了。該怎麼做……我已經不知道了」
女孩崩潰成淚娃娃。
「沒事的,乖。告訴我妳一開始想用的觸媒」
「店長不懂的」
「給我振作一點」
我抓住她手臂,瞪入那雙紅寶石眼瞳,恨不得能用眼神掏出那後面藏匿的一切。

——你不會了解的。
要如何了解。告訴我,我該如何了解。從未開口又是該如何了解。

「店長…放手,會痛的」
女孩被突然的舉動嚇到了,只是不怎麼用力地試著收回被我緊握的手。
我重新坐下,嘆出長長一口氣。
「店長,你在生氣?」
「沒有。是。我…但不是氣妳,或許是氣我自己。但又不…唉,我不知道」
女孩的淚珠和她的淚珠混在一起了。痛苦的話語,酸刺的話語。在腦海裡熟悉又陌生的迴響。
究竟該怎麼做。
我平靜情緒後道,
「莉璃琳,妳為了煉製花費了多少心血,難道真甘願付諸流水?妳的個性我清楚的,為了煉製一把劍可以花整個週末琢磨計畫的人不會做出還沒弄清楚就選下精靈種類這樣魯莽的事。唯一的解釋是妳發現了什麼線索,一個超出預期的可能性讓妳抵擋不住誘惑決定賭下去,不幸後來出了意外,萬奈不可只好變成使用蠑螈心這樣的下下策。這是妳一直努力夢想成真的關頭,妳卻不顧一切全賭下去,告訴我,妳究竟是笨蛋還是想放手一搏」
「不知道….現在找也來不及了」
「那店長呢?難道店長也如此不值得信賴」
「不是的。店長,不管何事都要插一腳,可是那樣…..」
「不想麻煩店長?害怕店長受傷?莉璃琳是個善良的好孩子,店長知道的。不用擔心那些有的沒有的,店長見過多少大風大浪,不怕受這一點傷。再這樣下去我還沒先被怪物吃掉前就先著急死了,變鬼繼續纏著妳每天『詞~醬~,詞~醬~』的,直到妳和盤托出為止」
「哪有那種未了心願的怨靈,真是的」
滿臉淚痕的女孩不禁破涕為笑。她用衣袖抹抹眼角,又沮喪道,
「不是因為店長想的那樣。就算說出來,剩下的幾天除非發生奇蹟無論如何也不會有改變的」
「既然於事無補,那說出來其實也不打緊不是。沒關係,詞醬既然不想說講就那樣吧。這些書借店長研究沒關係吧?」
我撿起其中幾本書,翻來翻去研讀標有書籤的頁面。
女孩靜靜坐在那,盯著手裡的茶,不發一言。
終於,她抬起頭。
「好吧….店長,有聽說過火樹子嗎?」
「火樹子?」
「嗯。這本『岩焱劍』裡提到的」
「不是小說嗎?」
「是,設定在Vid’Alucina六百年前的傳奇小說。現實中許多小說不也是根據真正事件的嗎?」
我正沉思話中意思時,女孩將書打開至其中標籤的一頁遞給我,繼續道,
「開始準備契約時我來這裡研究觸媒,不經意翻到這本書。原本只想說在歇息時隨意看看,不覺越看越投入。主角是個帥氣的性情中人。傳授他劍術的老前輩用的碧焰劍,就是配入火樹子鍛造的。那是把鋒銳無比的劍,能跟夜魔的封靈刀箱庭抗禮,更曾一劍砍倒整團騎士二十人。雖然在故事中只是主角從他人敘述中得知,多少可知那把劍世間少有,火樹子更是神器般,能化糞土為名刃的火系素材。我相信,這不是單純虛構的小說」
「類似特洛伊城,傳奇的史實?」
「嗯,一開始也沒想太多,但火樹子的描述實在無法無視。如果真的存在,想必能成為最棒的觸媒。於是我稍微對故事中的地點和事件稍微調查了一下,確認時代和地域後,再找了其他文件交叉比對敘述,意外的真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或許是命運吧」
女孩的話語充滿懊悔和感概。
她一一指出我翻該的書頁內的相關段落。
「『克萊因地方傳說,東有奇林,林中多有異樹,終年赤葉如火,果實紅潤。不得食用。搗碎後其汁遇水即沸,遇鐵則溶』,『古傳刀匠,又名『石若泥』,精於鍛造,所治刀劍焰火圍繞,吹髮即過,斬木即斷』,『長劍與黑鞭相交,劍鋒吐出的火焰如蛇的舌芯沿著鞭子舔去,痛得食人獸呼吼亂叫…』。有意思,的確若有若無的指出某種火系素材的存在。這麼多書 ,若說是遊戲製作團隊在捉弄人也太花功夫,拐彎抹角了。嗯,我也認為火樹子存在的可能性很高,Vid’Alucina相當龐大,存在各種隱藏設定。別的不提,光我自己調配食材發現的秘密食譜就有二三十種,有什麼稀奇古怪的隱藏素材也不意外。這裡提到的地名不太熟悉,看敘述能判斷大概是在第三大陸某處,不過看不出確切在哪」
「重疊各個年代的地圖,標出所有提到的地名後地點已經有概念了」
女孩翻出一大疊老舊地圖,還有一張抄描重疊後的地圖,上頭圈著無數城鎮和標記。令人驚訝,這麼複雜的謎團全部她一個人解答出來。
「連地點也有了….那還有什麼問題?抓幾個朋友組隊冒險去」
「問題在…」
字語耿在她喉頭,怎樣也說不出來。
女孩在地圖數個紅圈重疊的地方點了下。
伊爾卡城東方大約50公里處,地形險惡的山脈環繞的火山口盆地。
這地點我知道。確切說是知道主掌這一方的魔物。從口中逃出它的名字——
「炎天愴世──愅爐頭啼克尼斯」
炎天愴世是十大主宰龍之一,是比第三大陸最終頭目不知強上多少的神獸。體型中等,十公尺高,近三十公尺長,雙翼展開長五十公尺。全身白色火焰圍繞,身周五公尺內炙熱無比,連空氣也要沸騰,刀劍還未砍到就會先融化。
即是百名玩家的大型強襲團隊在祂眼裡一樣是渺若螻蟻的存在,不用十分鐘也能全數燒為灰燼。
「這… 還真不是普通規模,不,根本是犯規了。掌管落入這世界原火種的神獸,這設定上和火系素材符合。嗯,不過一年前蒼天破雷和Rojo Conquistator兩公會共同挑戰過,數百人動員輪番上陣將炎天愴世從祂守護的火山口森林聖地暫時驅離,那時沒聽說有誰得到稀有的寶物,甚至聽說留下的財寶爛得不像話」
還產生了數位犧牲者,這我沒說出來。提及玩家的死是默認的禁忌。
自從那次挑戰後炎天愴世所在的區域從玩家們的地圖上消去,淪為不存在的空白。沒有人會願意冒生命危險去攻略沒意義的神獸。
不只是炎天愴世,火山口週遭的怪物等級不合邏輯的高,經驗值和財寶卻低得可憐,彷彿當初開發小組就不想玩家接近似,不知裡頭藏了哪門玄虛。
「果然要徹底打敗炎天愴世,光按照任務條件趕走祂還不夠….嗎?」
「按照書中故事情節,我的猜測是入手火樹子的條件的確不需擊退祂,不過反而更困難了」
「不需擊敗?也就是有其他取得條件,嗯,也有不少道具是經過限時防守或是特殊儀式,不過這些難度相對低不少。不是擊敗但難度卻提升….?」
我將那本『岩焱劍』翻來轉去,猜測其中的玄機。
炎天愴世是神獸,傳說負責守護原火種——從遠古時期就存在,最原始最純粹的火元素之力。雖說是守護神,不過是對Vid’Alucina這世界而言,對性命短暫不斷掘山墾地的人類不存好感,不過除非冒犯到祂不然對人也沒多理會,在百年前魔龍開始對侵略時沒介入,一直隱居在第三大陸一座休眠火山口。
火山口內稱為聖地,長滿這裡特有的燃葉樹。這種樹長期沐浴在炎天愴世散發出的原始能量裡,長出的葉子如烈火,隨著元素的吸收葉面會發出各種顏色的 變化,從遠處看去像是整座森林在燃燒,非常壯觀。尤其炎天愴世擁有的大招「融焰地平線」,半徑一公里內一望無際全是滾滾火浪,彷彿整個世界被吞噬一樣,只有燃葉樹林像是春雨滋潤般,枝葉長得更是艷麗。
火樹指的自然是燃葉樹,常年吸收原始火元素的植物,如果有種子想必是聚集了高濃度元素的結晶。問題在到過火山口的其他玩家從沒有發現過任何類似種子的東西,無論時間季節永遠只是紅艷艷一片茂密的枝葉。
憑兩大公會的搜索能力,近千人地毯式搜索,把火山口從上到下每粒石子都翻遍,不可能錯過任何密道或機關。真有可能遺漏線索?
那附近沒有特別的建築或地標,更沒有NPC。果然關鍵還是在炎天愴世和燃葉樹。尋寶三要素,手段地點時間點,缺乏的是…
我從背包介面取出一張印有港都圖書館外觀的卡片,伸手舉在矮桌上空。
「書庫連結,使用者代碼IC85E9231。檢索,燃葉樹,種類,圖片」
「莫非這就是圖書卡關鍵指引,那個很難解鎖的功能?」
「現實的詞醬一定是個資優生。沒錯,利用這可以指出附近內容符合的書本」
從堆積滿桌的書堆裡浮出一本A4大小的圖片集。果然莉璃琳也確認過這方面的資料。
離上次使用彷若隔世,操縱上感到有點生疏,卡片揮了第三次才發動指令。圖片集自動翻至燃葉樹圖片的章節。
掃過一頁又一頁,果真不論圖片日期季節,沒有一棵樹上有花果。樹大有需兩人環抱,小有不足腳踝的細苗,一片花瓣也沒有,更不用說果實的影子。
盲點,盲點究竟在哪?如果是前輩的話,肯定一眼就能發覺吧。
「要我告訴店長嗎?」
女孩問道。她心情平靜一點了,紅寶石透出扳回一成的眼神。
「再等一下」
幾百人也無法發掘的盲點。明明人手那麼多卻….
…那麼多人?
等下,沒錯的話怪物攻擊習性是會因敵人數量而改變的。這麼說的話…
「檢索,愅爐頭啼克尼斯,技能分析」
圖書卡發出柔和的光輝,幾秒後又黯淡下。沒有書浮出來。
查無資料嗎,那…
「檢索,火系龍類,技能分析」
這回有結果了。書堆中浮出兩本書。
果然沒記錯,龍類怪物只會在目標超出四至五個時才會使出超廣域攻擊招數,延伸推論,炎天愴世極有可能只在和四五人交戰時才會使用「融焰地平線」。燃葉樹是吸收火元素的植物,假設這不單純是Vid’Alucina世界觀設定——這不是無依據的假設,Vid’Alucina世界觀通常會反映在遊戲系統上——那燃葉樹想必會受到周遭火元素多寡的影響。將整個火山口籠罩於火風暴的「融焰地平線」,是否可能影響火樹子的存在呢?消滅…?不,比方說…讓原本落在地上的果子發芽之類?
「炎天愴世廣域招數導致火樹子發芽的可能性有多少把握?」
女孩訝異輕呼,眼睛一眨一眨睜得大大的。
「人家明明花了四天才想出來的…」
「別在意那個,資料詞醬都已找出來在這,店長道具上又佔了便宜。所以,果然關鍵是避免火龍使用廣域招數?」
「推論結果是。類似的例子有去驗證過,不過巴爾坎沼的醉魂水仙是反過來,需要引誘水怪使用招數灌溉才會開放」
「也就是說,在人數不致招引廣域招數攻擊的前提下,找到並採得火樹子。的確是相當嚴峻哪」
只有三人的隊伍,要顧及攻擊,防衛,後援,在與百人強襲等級的神龍纏鬥同時還要騰出人手找果子。我開始理解為何莉璃琳會如此沮喪了。
在最佳狀態下我估算自己撐上兩分鐘的可能性是五五波,莉璃琳等級的玩家大概還沒見到炎天愴世前就成灰了。想取得十星素材的火樹子,就算有貓的九條命也不夠用。
「這樣店長明白了吧。店長關心我….真的很感謝。但是已經夠了,明天Aroma還要開店,早點回去休息吧」
的確,想挑戰神龍無非是瘋了。憑我的角色能力遠遠不足,臉面也沒廣到能請得動Savior Flame代理會長斯萊芬克。
求助於前輩?不行,先前突然來過通訊後就聯絡不上了,不知是睡著了還是跑哪去了。
果然如莉璃琳所說的只能放棄。
但這樣,真的可以嗎。
不想認輸,但的確一時束手無策,只能暫且先將這些書借回去研究再想辦法了。
我將卡片在書堆上方招了招。
<您想借出的書有37本。您的借出總數上限為—100本,目前借出的書有—1本,您還可借出—99本。確認借出?>
心跳停止了一瞬間。閉眼將影子追出念頭,伸指按下確定指令。
一行行書名在視窗內跑過。『塔斯妮雅地勢圖鑑』——這書名滑過瞬間腦海轟的似乎捉模到什麼,一種餘灰之火的可能性,同時潛伏著一股反胃的不安。
「詞醬,但是…」
「請不要再說了,這是我自食惡果,一時貪心想說能一步登天,到頭來反錯失機會。不過,請不要擔心,沒關係的,當煉製師的夢想我不會放棄的。不管怎樣只要不斷努力向前,總有辦法的,就算只有蠑螈的等級,只要努力,一定,一定還是有辦法的。顧客流失了就再吸引新的。價錢上,服務上,品質上,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明天就會好了的,今天眼淚流乾了,又會變回平時的笑容的。所以,不用擔心」
苦澀的笑容。燦爛的笑容。被颱風刮倒的小樹仍從斷折莖幹旁無畏的發出新芽。
為何,此時的女孩,還能笑得出來。
夢想,是何物?
像加酒的咖啡,黑若深淵,酸苦醉心。
那時,我做了一個決定。
或許這是重蹈覆側,或許迎來的是同樣最糟的結局,或許夢想換來的是更深的夢魘,就算那樣——我,就算化為光粒,也絕對要幫助她。
塔斯妮雅,世界觀一千五百年前為了拯救世界用盡自己所有力量後消失的女神,人們為了感謝她,將她在凡世居住的山脈改名紀念。塔斯妮雅山,第四大陸最高山峰,也是前衛軍最後的戰場。五個月前在因緣巧合下去執行了一趟九死一生的任務,那時同隊的…
「詞醬。如果,如果說有辦法取回火樹子…」
「店長又在胡思亂講什麼…」
「不,店長承認自己認真的時候不多,絕沒有比現在更認真的時候。如果說有辦法呢?」
這很冒險,但眼下不會有更好的方法了。破碎邊緣的夢想,就由我來守護。
「如果真的…若真能成為首屈一指的煉製師,不管要受多少苦,要付出多少代價,我想,我都願意。不,我會願意的」
「若店長店裡需要人幫忙看店呢?」
「嗯」
「就算是讓店長摸摸頭也可以?」
女孩嘴角掙扎地癟了又癟,最後默默點點頭。
「那就好辦,接下來請多多關照」

「被騙了,被變態店長騙了。明明知道的還是被騙了,我」
莉璃琳扯著拉不過膝的裙擺,羞紅臉躲在Aroma員工室門後。
「好了手放開,挺可愛的不是?」
「可愛?可愛?!有誰說要可愛了?!笨蛋,莉璃琳你這個笨蛋。竟然答應什麼代價都願意。徹底被騙了,變態店長,啊~真是夠了。永遠,永遠永遠不再相信店長了」
莉璃琳勉為其難鬆開手,小心不讓裙擺搖動地來到吧台前。嬌紅的臉頰,薄荷綠色的連身裙,長筒襪白襪修飾雙腿曲線,托出另一種靦腆的韻味。
「真有精神呢,都是店長我的特效藥的功勞,感冒全好了。不過怎麼說,動作稍嫌不夠自然」
「穿這種衣服不…啊啊店長想的才不自然!我不是你的紙娃娃,不敢置信,為什麼,為什麼這制服裙子這麼短」
「這程度挺普通的,現實中看過咖啡館制服裙子比這短上十公分」
「還能再再再再短十公分?!這樣都已經會會,會被」
「還不至於,再說,制服下有短褲不是」
「重點不在那裡!」
「為了絕對領域,還只能請詞醬加油」
「什麼絕對領域,又在語意不明。啊啊完全被騙了,為什麼我非受到這種恥辱」
「接下來一天詞醬要在Aroma當一天員工——的原因」
「但為什麼跟娜茖特恩的制服樣式不一樣」
莉璃琳羨慕的指一旁的娜茖特恩,同樣設計的多折邊連身裙,但裙擺長度及膝的樣式。
「為~什~麼~呢。只有多這一套?因材施教?」
「咯嗚…難以置信。可以跟妳換嗎,娜茖特恩?」
娜茖特恩用營業微笑回絕道,
「是美人的莉璃琳小姐比我更適合這套衣服,還請見諒」
NPC雇員和Vid’Alucina所有的NPC一樣各自擁有獨特的AI人格設定,NPC雇員在系統規範下對主人的命令是絕對服從,不過讓娜茖特恩穿短裙時突然感到一股寒氣,有繼續孤意執行會有可怕後果的預感,之後便不再要求她穿,重做了現在的款式。也因此多了一套制服,因緣巧合,這制服真是太適合莉璃琳,那樣純真青澀的表情不可能在娜茖特恩身上見到,NPC還是NPC,不管花多少鍍可特升級情感套組也無法傳達眼前的傲嬌神情。
「怎這樣,連娜茖特恩也欺負人」
「早點乖乖死心吧,妳不想要火樹子嗎?來幫店長準備」
「嗚嗚,會忍耐的。要準備什麼?」
女孩將裙子最後無用地拉整一次,認命地擠進料理區。
「料理,當然了。幫我把材料放進右側水槽」
我打開吧台旁耗資四百萬鍍可特購置的凍態保存箱,從儲物選單中將點選的食材一一具體化。
「… 聖露藍莓…聖露藍莓…啊是這個。我看…什麼!?9星級!原來9星級的道具是這樣的。還有這顆是…朝陽蘋果──含有太陽升起第一曙光的溫暖的神品。這也有8星!店長,這裡這麼多頂級食材。好厲害,我從不曉得,店長原來一直深藏不露」
每次拿起皆是從未見過的超高等級食材,莉璃琳發出深感自己渺小的讚嘆。
收集這些食材在極佳運氣下花了三個多月的時間,還幾乎喪命。不過,如果真能成功,我確信所得到的決不是這些數據表示的東西能衡量的。
這是第一次做的食譜,我在調理時格外小心,深怕一不留神弄錯步驟,糟蹋食材不打緊,而是會少了接下來必要的棋子。
將食菜洗淨,去皮切片醃醬等前置處理。技能運用的成效在等級前還有看下的功夫,皮削多薄,果肉切多大,糖漿浸泡多久,這些集中精神想好後系統憑技能等級執行。料理系統自動模式也可處理這些步驟做出一般水準的成品,要想進一步再上一層樓必須靠親手慢工微調處理。自己意志為主,技能為輔,此為總括技能系統的精隨。雖不是艱深難懂的奧義,能真正發揮到淋瀝盡致的人是少之又少,自動模式簡單省事,只要提升等級也能填補不足,走捷徑的誘惑極少人能擋。
「為什麼要做料理?不會是要去祭拜神龍吧」
「啊嘿嘿~如何說,對象不同但意義上差不多。有些貴客不招待可請不來」
「要請幫手?可是就算店長請得動蒼天破雷會長那種大人物,也無法想像憑一人之力在炎天愴世前能改變什麼」
「不要太小看店長,嘛~等下妳就知道了。麻煩紅色包裝的麵粉遞給我」
「O~K」
絕不放過任何細節,每個手續堅持做到完美。飛散的麵粉粉末,飄逸的果香和糖漿味。這裡是屬於我的戰場。沒有勝利條件,沒有規則,只有一個目的,味的最高境界。鮮熱的幹勁如湧泉般從廚具和材料透過手的握觸傳遍全身。
「三,四,五…」
我專心數著攪拌麵糊的次數。
「六,七,八,九…」
莉璃琳捧著下巴靠在檯面上跟著數著。
「店長動真格的樣子,還有點帥的,其實」
「嗯詞醬說什麼?」
「沒什麼」
終於水果派逐漸成形,檢視一變確認滿意後放進烤箱。設四十分鐘差不多。
「好了,接下來準備重頭戲」
我召喚出通訊視窗,在聯絡人欄打入一串數字。
「咦~不是用通訊簿? 聯絡代碼…? 店長和誰聯絡?」
聯絡代碼是系統下隱瞞角色真名的一環,不需洩漏真名也能讓對方和自己聯絡的方式,代碼無產生限制,適合用來區分不同身分的交友圈。這傢伙的真名我知道,只是誰也不知身周會不會有旁觀者,以防萬一,一律不用真名聯絡。
「唯疏斯,一位朋友。應該吧」
最起碼,我是那麼看他的。

「怪怪,還想怎麼會有通訊,原來是冰滴你老兄。呦,三個月不見了吧,大清早有何可效勞?」
視窗另一頭的人顯得有些訝異。對方的隱密限定通訊只有聲音,沒有通常的影像。
「聖露藍莓。用了」
像說了魔咒似,對方立刻激烈地反應道,
「騙人?!那蜜心草莓,冰琉璃覆盆子?」
「全用了」
「你…?!」
對方發出悲鳴。接著傳來一連串爆炸聲和怪物死前發出的聲響,也不知是哪些可憐鬼遭到莫名波及。
「你等著,我立刻到!」
說完,對方關閉通訊視窗。
我轉身對被弄得一頭霧水的女孩投以一笑。
「來繼續吧,為了迎接稀客的駕臨,不好好準備是不行的。娜茖特恩,雖然天還未亮不過還是麻煩將門上牌子寫個臨時休業,有人來的話請和他們說今天小店有事」

我把剩下的水果切丁放入一個小鍋中熬炒,作為等下要澆在派旁的醬汁,莉璃琳和娜茖特恩則把店內上下仔細打掃一遍,比往常更加一塵不染。
再來是咖啡…
烤箱上的計時器還剩十分鐘,門「乒」的被推開,上頭的鈴鐺「叮叮噹噹」亂響。
「冰滴你發什麼神經,把那些東西全拿來做了什麼?!」
「對不起客人,今天店裡有事暫停營業…」
「沒關係娜茖特恩,這位是我邀來的貴賓」
「瞭解Master,請進,客人先生」
「先隨便坐一下,三色水果派就快好了,要請你這位專家評論看看」
「三色水果派?你瘋了嗎沒事做那種料理,那不是需用上五種以上8星材料的超頂級點心嗎?!」
「喂~唯疏斯,這是對待招待你從未嚐過的好料的大廚師的態度?」
「那些食材我可不是沒花氣力,尤其是關鍵的聖露藍莓。不,所以我說——。啊哩?有別的玩家?失禮了,我稍後再來」
衝到面前的男性玩家頓時收起性子,一手梳了梳一頭零亂的黑髮。那是他碰到預期之外事的反射性習慣。
這傢伙也太怕生了,幸好預先已經先有了準備。
「打個招呼吧唯疏斯,這位是莉璃琳,我請來幫忙的朋友,想說試試讓Aroma的服務多一點人性化溫暖。莉璃琳,唯疏斯,是從前一起組隊過的成員」
唯疏斯皺起眉,上下打量服務生打扮的莉璃琳,轉著頭左看右看,盯得女孩羞紅地低頭避開視線。他又轉回來,狐疑的看著我,臉上清楚寫著「你這店生意有好到足夠請玩家,何況還是如此可愛的女孩子來當服務生嗎?」
「經營就是要不斷創新,要投資才有回報不是。好啦,三色水果派馬上就要出爐了,現在走的話可沒辦法留你的份」
總之暫時先蒙混過去,這傢伙一時也不可能找出證據反駁這說法,一時不會做出失禮的行為離開。何況,我手上有王牌。店內洋溢著甜甜的,令人飄然的水果香,相信連菩薩也無法坐定。真要感謝Vid’Alucina完善的烹飪系統,連在烹調時的香氣也塑造的如此真實。他朝烤箱的方向看了又看,不斷吞口水在那猶豫。
「那,打擾了。反正多半是光娜茖特恩一個捉弄不夠好玩」
幾乎聽不到的字後,那小子懶散的雙手插在口袋,默默晃至跟前兩回來時在窗邊同樣的位子坐下。
莉璃琳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人物?」
「從前共事過的人。現在不要多問先去做該做的事」
「可是…」
「別鬧彆扭,僅此一次,加油」
女孩癟了癟嘴,扮演好角色,夾起小筆記本,餐盤拖上一杯水,十足是位咖啡館服務生。平時有在市場擺攤,一般招呼待客該不至於出問題。
一會莉璃琳回來,
「點一杯什麼…avogato?說是冰淇淋加咖啡」
「Affogato。杯子盛一球冰淇淋再淋上濃縮咖啡」
點菜單上沒有的偏門咖啡,還是一樣難伺候,這小子上回不是喝焦糖拿鐵的嗎?
我接過娜茖特恩從冰櫃拿出的冰淇淋,挖一大球…挖了兩球裝進玻璃杯,澆上咖啡給莉璃琳送去。
「那,唯疏斯,水果派還要再等五分鐘,對不住,沒想到你會來得這麼快」
「哼~你時間點算的好,若是早幾天的話還在迷宮你根本連不上我,這幾天剛好在哈姆伯格(Hammeberg)」
哈姆伯格是位在北邊三個城鎮遠的山林小鎮,利用一般傳送石只要兩次傳送就能來到帕瑪利頓的範圍。
「哈姆伯格,等級300的區域不是,你怎會在那?」
「只是些繁瑣的小事,不用在意」
那小子瞄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搖頭打住問題,改為轉起小茶匙狠狠鏟入冰淇淋,開始一口接一口吃起。
彷彿等了一千年的時間,終於烤箱前飄浮的時間到數到00:00。門一打開,本來已香味四溢的小店像是長滿夏天莓果的森林,在甜蜜的果香裡更是添上清脆綠葉的氣息。我分成三盤,端上時唯疏斯已是口水直流,不斷拿起咖啡杯掩飾。站在一旁的莉璃琳也忍不住盯著一看再看。
「好了喲! 來~唯疏斯。詞醬也坐吧,見者有份」
「真的,我也能分一片?店長,真是謝謝」
像是整樹莓果濃縮成一口,比果醬香甜,濃郁,卻絲毫不會感到膩。各種莓果像畫上的水彩融合在一起,又不失各自的特色風味。不斷變化的味道,口感。濃稠的糖漿,半溶帶Q的果肉,入口即化的酥皮。每一口都是不同的滋味,超乎想像的美味感受。
「這-這口感,這甜味。太神奇了」
「…嗚~嗚~」
莉璃琳呆握著叉子哭了出來,我也彷彿處於夢境中盯著盤中慢慢流出濃密果漿的派。只有唯疏斯,一副專業品味專家的模樣不急不徐地一小口一小口品嘗。
不用說遊戲世界的Vid’Alucina,就算是在遙遠印象裡的現實中也沒嚐過這樣的甜點,所謂天堂的美食大概也不過是這樣吧。Vid’Alucina是和腦神經直接連結的世界,只要發給腦部感受到快樂的訊號,創造出現實中無法存在的食物不是不可能。雖知道理論上的可行性,真正感受到超出認知,充滿溫暖舒暢喜悅的幸福感時,仍然難以相信。
「真是太好了~嗚。店~長~我真的是~對不~起~Eventide沒死~太感謝了」
過於感動,也可能是糖份過多的當下,莉璃琳嘴裡模糊發出意義不明的話。
不過,感同身受。
「能活著真是太好了」

在水果派的魔力下,唯疏斯反常的聊開了,說起Vid’Alucina近來的發展。
「…雖然一大部分玩家還是滯留在第一和第二大陸,這個月來到港都的人明顯在增加,說不定不久後會超越帝都成為玩家集結的主要貿易城市」
「我覺得不一定。從等級300開始工藝技能開始專精細分,型態變得多樣化,加上港都店位有限,目前的趨勢傾向各個城鎮擁有不同的特色。像嵋落峽(Malro Valley),離格魯寧山脈近,幾乎所有跑礦區的玩家把那做為據點,貨源充足很取得便宜的金屬素材容易,所以有不少煉製師進駐,有機會成為武器防具集散地」
相對於我和唯疏斯這獨行俠,莉璃琳身為工藝職人對商業活動敏感的多。
「只要不擁入帕瑪利頓就好了,我喜歡這裡的平靜」
「一直平靜下去你這Aroma的生意就好不起來」
「人一多和客人的距離就遠了,現在這樣剛好,來者不是朋友就是有緣。在港都龍蛇混雜,誰也不知道入門的玩家是善是惡」
想到昨晚的事不禁打了個哆嗦。
「和幾個月前相比已經有如日夜之差,現在有天龍會和白花騎士團帶領,玩家有分爭時公會聯盟的人也會介入排解。Eventide時打來打去,城鎮管理權每天在換,有幾次我待的城鎮被幫派搶走,躲在房間窗後偷看到他們在街上隨意橫型霸道,壓榨欺負玩家,一不高興就砍人取樂。本來的棲身之所也沒有了,逃到野外時更是膽顫心驚,深怕被人叮上。那個時後,晚上常常一個人抱著枕頭哭泣」
莉璃琳小聲敘說從前的遭遇。
Eventide打怕原本就脆弱的平衡,玩家間的秩序,常規和道德化為泡沫。人人為己,人心冷漠。世道充滿恩怨仇恨,身周的人們不再是同樣被困在遊戲的玩家,淪為可任意宰割的羔羊。
當時後我已是個高等級玩家,唯疏斯更不用說,對我們而言Eventide雖然動亂不安但遇到強盜公會足以自保。對莉璃琳這些低階層無力抵抗的玩家就不同了,被傷害或奪走財物還是小事,有些心理崩壞的玩家殺手還會以生命要脅,逼迫受害者做出違背心願的事,從中取得快感。
Eventide對大多玩家們是生來經歷過最可怕,揮之不去的夢魘。
「可嘆,目前的制度已到極限,要想再進一步改善治安非要有集權管理的組織不可。經過Calamity,那已經不可能了」
唯疏斯道。
「保持樂觀,哪。不是幾個月前根本想不到會能安穩的在店長店裡吃派。公會聯盟定下的共識,保障自由城市,對買賣,個人財產的保護,打怪,領土競爭都有規範。只要大家都盡所能之力,u 一定能更加團結和諧的,然後一起攻略遊戲回到現實」
「年輕真好哪,能說出如此單純的話。嘛,希望如此」
轉眼,一個十六吋大的派被我們三人吃個精光。
唯疏斯抹了抹嘴,再要了一杯affogato,滿足的靠著椅背。
「好啦,你們倆也該坦承布公了。你們想要我幫忙找的火系觸媒是哪一隻神獸守著?」
那小子突如其然的一刀切入問題癥結,我和莉璃琳驚訝的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是,是…火——」
「慢著慢著!你怎麼知道的?」
我打住女孩的話,反問那小子。
「沒什麼好奇怪的吧,這是顯而易見的」
那小子反對我們的驚訝感到意外。
「唯疏斯先生和我從前有見過面嗎?」
「不,第一次,記憶中完全沒有印象,粉色髮的角色很少見,就算只是擦身而過一定會記得」
「那是如何…剛才應該沒聊到這方面的話題」
「結觀察得到的結論,從進店那刻就有譜了。冰滴你看到的知道的和我一樣多,但只存在資料庫是做不出結論的。首先,會一大早找我代表有急事,普通認知裡吃水果派不會是緊急事件,也就是說水果派只是餌。會要用餌代表不是能明正言順拜託的私人問題,不但不是大事還有點莫名奇妙。再來,其他方面我可能比不上,但要打怪還有自信比這宅店長略高一籌。那這件難度極高的事是什麼呢?詞的存在清楚的回答了」
「莉璃琳,名字是莉璃琳。店長總是亂叫」
「莉璃琳。妳是被冰滴唬弄來扮服務生的。妳在這,就說明妳是冰滴找我來的答案的核心。妳胸前繫有一個墜子,從領口間可看到鏈子,隔著衣服隱約可知墜子本身是個一公分大的紅色寶石。這個墜子妳沒事就會伸手隔著衣服去碰一下,這墜子對妳而言很重要,是最近才擁有的,還沒習慣帶著的感覺。冰滴是對外觀整體性很有莫名堅持的視覺系,像妳原先頭上繫頭髮的髮飾也換成搭配制服的款式,理當會同時要求妳將所有其他飾物取下,而妳沒有將它一並解下收入包包,是因為這個墜子是戴上就無法拿下或數據化的魂鎖道具。從妳的言談中可知妳是個中階玩家,這等級除了一個特例之外沒有魂鎍的墜子,這例外就是煉製契約的精靈石。精靈石在契約完成後就會解除魂鎍,所以妳的契約正在進行中。妳的墜子是紅色的,而正巧一周前本是最佳火系觸媒的熔岩怪被德里公會全獵光了正鬧得沸沸揚揚
「也就是說,妳正面臨沒有觸媒簽約的困境。正好,坐在妳旁邊的這位咖啡狂人其實還是Vid’Alucina圖書總管的使喚,有門路得知一些關於火系觸媒的稀奇小道秘密也不奇怪
「總結,妳在進行火系契約時發覺沒有熔岩石怪之核了,恰好愛管閒事的某人入手某個稀有火系觸媒的消息,但這觸媒被某種高難度怪物把守或擁有,所以希望有我的協助,取得這個比蠑螈心好的火系觸媒。我唯一不解的是,會選火系契約代表煉製師本來就沒多重視自己煉製技能的發展性,不至於計較熔岩石怪之核或蠑螈心的差異,但冰滴卻願意用去多樣稀有食材也要把我引來,這其中究竟有何玄機耐人尋味」
「玄機就在發覺這觸媒的人不是我或薇絲莉雅,是詞醬本人」
「喔?」
「是的,是從圖書館的一本書內發現的線索,店長」
莉璃琳請我將借的書拿出來實體化,遞給那小子。
「在研究契約時看到這本書?」
「嘻嘻,巧合啦巧合」
唯疏斯簡略看過資料,又聽我們解釋後,默默想了幾分鐘後做出了結論,
「這個火樹子的存在和取得方法,可信性99%」
我高興的合掌搓手。
「真的?太好了,有你確認我就更放心了,你之前有知道些什麼嗎?」
「不,除了這裡的和你們說的,沒有其他好補充的。我自有確信的理由,你既然不知道那我也不方便透漏」
「隨便怎樣都好。然後呢,對付炎天愴世你有幾分把握,就你目前的實力」
「可行性並非零,視實際狀況」
「這就成了,打鐵趁熱,馬上準備出發吧。我打算第三成員先問問看古川,你知道吧,星之騎士的那位,實力算不錯。詞醬就在這等我們消息」
「急什麼,冰滴,我可沒答應幫忙」
我站起到一半又跌坐回去。
「欸?為什麼」
「剛才說過,這不是什麼阻止世界毀滅拯救蒼生的大事,只不過是你個人莫名奇妙的私事。娜茖特恩,麻煩再來一杯」
「你水果派吐出來」
「水果派是你找我跑來一趟的代價,我來了,聽過你的訴求了。回答是否定,說到底,這究竟是冰滴你無趣的慫恿還是莉璃琳妳當事人的想法」
「不太懂唯疏斯先生的意思」
「成為出色的煉製師,若這真是妳的夢想,為何沒自己去火山口探查過,嘗試發覺不引起神龍注意就踩得火樹子的方法?」
「那裡的怪獸等級——」
「只是到火山口外圍拉上七八個跟妳同等級的朋友組隊足夠了。我看不到妳的決心。從剛開始我只聽到冰滴自顧自的述說妳的問題,有事求人,該由妳本人說吧?」
「這…說的是呢。唯疏斯先生。我…我——」
「連親自開口都無法辦到的決心根本不值得任何人花費氣力。再進一步說,基本上我對這種無償的爛好人工作沒興趣,冰滴你不用開背包介面,我不缺錢財或稀有道具。說吧,我有什麼理由該幫忙,幫妳對我有怎樣的好處?」
那小子臉色一沉,瞇眼檢視著女孩。
「唯疏斯」
「冰滴你不懂就安靜」
女孩低頭盯著只剩下糖漿的空盤,按著桌邊的雙手因為緊握指節失去了血色。
「詞醬…」
一滴液體落入盤中。
莉璃琳緩緩站起,身子和聲音顫抖著,
「店長,一直以來打擾了,多謝你長久來的照顧。這件事,就當做沒有發生過吧,再見。娜茖特恩,再見」
說完,女孩捂著止不住的淚水衝出店,門在她身後乓的重重摔上。
「唯疏斯你這小子,我真是看走眼了」
「你從來就沒有看人的眼光過,冰滴。從前是那樣,現在依然是」
「你要怎麼損我都沒關係,但你竟然對莉璃琳說出樣的話。莉璃琳,莉璃琳她從不耍性子,從不仗著自己可愛要求別人讓她。對那樣純樸的好孩子,你竟然說出那樣過分的話」
「呼,就說你從不會看人。確定現在該繼續在這對我說教嗎?叫莉璃琳的那女孩子現在正一個人去找愅爐頭啼克尼斯喔」
「說什麼?!可惡,回頭再找你算帳」
我狠狠咒罵一聲,衝出店門。

~~~

「傳送,伊爾卡」
「傳送,伊爾卡!」
「傳送,伊爾卡,拜託。伊爾卡,傳送」
廣場北側墊高三階的月臺上,女孩一次又一次拉響傳送鐘,同時喊出傳送目的地。
「為什麼沒發動,傳送,伊爾卡」
她著急地拿出自己的傳送石,跟傳送連結網圖比對。
「為什麼,為什麼。果然因為我只喜歡做夢卻不敢踏出那一步嗎,不,傳送,伊爾卡。給我傳送啊」
傳送鐘沉重的聲音不斷在清晨冷清的廣場回響。
「傳送被我封住了」
我一翻身越過圍繞廣場邊的水渠。從Aroma破紀錄的用不到一分鐘衝來,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不過總算趕上了。我舉起手中發出警界紅光的銅牌。
「莉璃琳,妳涉嫌挾帶他人財產,違反了系統財務歸屬條例,身為帕瑪利頓自治會一員的我,用授予給我的權力在帕瑪利頓結界內封印妳傳送的能力」
「挾帶他人財產?可是我明明沒有…啊!」
原本迷惑的女孩忽然恍然大悟,舉起袖子,又看了看胸前領子折口,多折邊裙和腳上的過膝襪和短靴。
「沒錯,你還穿著我借妳的Aroma的制服」
她氣憤的拉起上衣下襟,又忍住要將它脫下踩地上的衝動,緩緩放開。
「太卑鄙了」
女孩顫抖著,也不知是想尋找支撐或發洩情緒,再次扯住鐘繩。鐘聲空虛又無奈,伴隨著微弱,哭咽的聲音。
「傳送…伊爾卡」
我慢慢走出四,五步,一邊用溫和的語氣安慰道,
「詞醬,先冷靜下來」
她突然轉過身來,又急又氣的喊道,
「太卑鄙了。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不讓我走?!連店長…連店長也要欺負我?!」
「妳想一個人去找火樹子嗎?」
「…」
「別開玩笑了,一個人去有十條命也不夠,愅爐頭啼克尼斯可是神獸級怪物,不要聽信那傢伙,隨意去火山口無非只是無謀的飛蛾撲火」
「不,雖然很討厭,各方面而言,但他的話沒有錯。我只是整天在書本上幻想,但到了實際付諸行動時只是看到一面牆就卻步了」
「他錯了。你錯了」
「那店長說該如何?店長要我放棄嗎?昨晚在圖書館叫我不要放棄的不正是店長嗎?」
「不知道,沒想到那小子會拒絕,原本的辦法是行不通了。不對,雖然這條路不通還有別的路的,妳這樣絕對是錯的,這樣什麼結果也不會有只是白白送命而以」
「不試試看怎知道」
「知道的,詞醬的能力和等級絕對沒有勝算。妳又想去那?」
「出鎮,只要離開城鎮結界封印也就無效了。別攔我」
莉璃琳掰開按住她肩膀的手。我馬上再度抓住她。
「不要。妳若出結界就算把妳PK到瀕死邊界也要把妳拖回來」
「就這原因?!太過分了,太霸道了,為什麼管這麼多,我要做什麼關店長什麼事了」
「別說傻話了,你把所有關心妳的人當空氣嗎?我怎能放著妳去送死而不管」
「你何時變成我父親了」
話中帶著嘲諷,也帶著寂寞。
「拜託,莉璃琳,我已經見過太多朋友一去不回。若因為我先前的話導致妳遇害,我絕不能接受這樣的結果。拜託,不要去。我跟妳道歉,莉璃琳。對不起,我不該還沒把握就燃起妳希望,不該隨意慫恿妳。對不起,唯疏斯那些無理的話,我沒想到他會那樣。拜託,不要去」
「不過是怪物等級高一點,說的好像人家去見死神似」
「會死的,不光是等級,更還有的是戰鬥技能的運用和經驗。莉璃琳從未面對過強襲團隊規模的怪物,妳不了解面臨那種力量時的恐懼」
「店長又會了解了?」
我放開手,倒退幾步正視那雙大眼。
「莉璃琳知道前衛軍吧?」
「那個,從前由大公會共同集結菁英來攻破遊戲的隊伍,後來遭暗算終告失敗人員幾近全滅。哪——莫非」
「妳猜的沒錯,店長我正曾是前衛軍的一員」
「騙人?!那麼說,店長…跟店長共事的人們…」
鋒芒的氣憤漸漸散去,取代的是意識到背後代表的悲劇的感觸和同情。
「事發當時我屬情報組在後方逃過一劫,其他的人,公會的同伴,朋友們….。現存的前衛軍成員只有不到一成」
我頓了下,避開那時的記憶。
「攻略期間我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聽我的,要去火山口對莉璃琳還太早了」
「那個唯疏斯也是前衛軍的咯?」
「那小子怎麼說,狀況比較特殊一點,算是非正式人員吧。他那個性不可能遭組織管束,大公會也不會接受他。在公會獨佔練功區和資源的限制下,他和其他玩家是各自靠自己的力量和毅力,仍突破難關站在最前線。他和另外四名玩家自稱『五線譜 (Staff)』,都是愛好隨心所欲的孤狼型玩家,組公會只是利用公會的儲物空間和通信功能,偶爾聚起來鬧一鬧,平時每個人依然各自行動。內部會議非正式人員並不參加,因此我跟他一直不熟,之後也只有斷斷續續的接觸。但希望妳能相信,唯疏斯未必是正派君子,但他絕不是趁火打劫或不尊重女性的下流之類。雖然我想不透他剛才的舉動,只能解釋說他另有它易吧。每個人頸上都栓著過去的墓碑,唯疏斯他背負的比我們誰都多」
「沒想到店長你們還有這樣的過去。真是,有點難以想像」
「孤狼崇尚自由,不代表沒有牽絆,在那場悲劇中失去一切的他深受打擊,選擇走上自我毀滅的途徑。本來該就那樣結束的,或許是緣份,在一件事件中我和朋友想到借助他的力量,在解決事件的同時我們朝他伸出了手,推了一把,改變了路徑,阻止他走向毀滅。當時沒預料,那只是將他轉到另一條不歸路。坦白說,造成他個性缺陷的罪魁禍首也有我一份」
「我明白了。剛的事,我並沒有怪罪店長,真的,並竟店長是真的關心我,想幫助我。但是,我心已定,請不要阻止我」
「真不能轉變妳心意嗎?」
「沒錯,我又不是小孩子,要如何用不著別人操心。再說,店長真的是前衛軍嗎?成天沒個正經,不會又在呼弄我吧」
「沒辦法哪,店長我也沒打算退步。這樣好了,與其等詞醬出結界再亂打一通被人說我對女孩子動手動腳不好聽,不如這裡打個賭吧。既然詞醬認為自己有能力面對神龍,那就來跟店長決鬥一場,若勝了,我就解除傳送封鎖絕不多說一句,若輸了,那對不起,只好請詞醬回Aroma當完一天的服務生」
「把我當笨蛋嗎店長,比試根本不公平。先不說店長等級高出許多,我現在穿的又不是探險服裝」
「決鬥等級設限降到跟詞醬一樣,衣服嘛,反正我也是便服不是」
「不是的店長,是說這…」
女孩難為情的低頭喵著她那身輕飄飄的制服。
「機會僅此一次,不願意的話店長先走了,在鎮子口等妳」
「咕~等著瞧吧,一會非讓店長哭出來不可 」
「詞醬若肯Aroma長期打工店長真會哭出來。就這樣說定。等級降級平等,勝利條件血量10%,禁止使用道具,其他依照預設」
我在女孩有機會反悔前飛快點出選單輸入規則,將確認視窗彈過去。
一圈紅線從我們中間擴張出去,畫出一個直徑五十公尺的戰鬥結界,同時空中出現從30開始的倒數。
莉璃琳輕喊一聲,一根手電筒大小的棒子在手中實體化,迎風一招化成根兩米半的長棍。我也抽出一支一般粗細,但有一公尺長的毛筆。
「那是什麼大刷子?」
「稱刷子什麼的多傷人,好歹這也是店長吃飯的傢伙,畫符捉小鬼全靠它」
「店長嘴上不討點便宜不舒服似。說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店長動兵刃,的確是個符文師」
「正解」
決鬥倒數的最後五秒可在自己身上使用輔助技能。我將筆一甩,畫了個基本法術屏障後招手等女孩進招。
「符文師算法術系不是,要退後一點再開始嗎?」
長棍在兩人間比了比。不到五公尺,只要一步就進入長棍外緣攻擊圈。
「免了,店長前衛軍可不是白當的」
「那就失禮了,<護甲召喚>」
藍色的魔法旋風颳起,片片飛舞的葉甲吸附至莉璃琳身上,淺綠的制服閃著迷人的珊瑚藍光輝。同時頭上「嗶—」的一聲,倒數跳到0。女孩身形一縮,像箭般射出,棍子一招<掃葉式>橫掃來。
對當前的考題這選擇可算標準答案。法術系不適合短兵交接,通常會戰鬥一開始在對方縮短距離進入兵器範圍前利用魔法阻礙對方或加強自已防禦,但我在開場就捨棄了緩衝距離,等於給了莉璃琳免費進招的空檔,無需顧慮自身防備,於是用強行突破的廣範圍攻擊招式封鎖對方退路施予重擊。架勢氣魄充足,長棍和魔法護甲也是攻防平均不錯的組合。
若對手是王道的元素使或咒靈使的話。
符文師畢竟跟一般的法術師不同。
符文師是很偏門的職業,平均每千人只有3.6人。原因不外乎是符文師的戰鬥方式。和玩家熟悉的大砲型法術系使用者全然不同,不利用詠唱或手勢織匯魔法施放法術,符文師是利用筆匯出符文,透過陣式發出攻擊和輔助魔法。招式繁雜耗時,既沒有帥氣的出招效果,又無法瞬間打出龐大傷害。設置和啟動還必須受到時間和方位上的各種限制,運用上有相當難度,和一般玩家的喜好相差太多。
不過這也意味著,怪物除外,一般玩家並沒有與真正符文師戰鬥的經驗。莉璃琳也不例外。
毛筆在手中一轉,從左斜切偏開長棍,順勢轉身貼近,左肘擊在背肩打了莉璃琳一個踉蹌。接著,筆尖這時才在空中寫出符文。漂浮的銀色符文發出光亮,從中筆直射出光束,給才剛重新站穩的女孩又重重一擊。
不能學元素使的遠距離鋼砲戰術反意味著符文使必須會短兵相交的防禦技,比其他法術系使用者更適應近身戰鬥。
「啊勒勒?!」
女孩舞開長棍彈開道道光束,雖然中了點伎倆但血量沒損耗多少。我的角色氣力和近身搏鬥能力值太低了,<符文砲>也是快速寫射沒多加攻擊力的符文,造成不了什麼傷害。不過那些不用在意,經這一輪主動權已落入我手。
沾滿墨水的毛筆向前水平劃出半圓,灑落的墨水化成符文互相串連。決鬥結界內滾入一層濃霧,如軟泥似纏黏住女孩雙腳。
符文使專長是廣域控場,講究的是謀略和耐心。符文佈置需時間,同時無法移動陣式地點,彷如下棋必須一次在紙上寫下接下三步的走法,無論對手如何應對也必須照著走。相對換來的是無論對手多寡或善於格擋都難以逃脫的廣域陣術。有一說,給符文師三天準備,最終魔王也秒殺——雖是誇大之詞,一個有充裕時間佈置陣式的符文師不容小看。
而長棍使則是攻勢型,倚靠兵刃長度和旋轉增加力道,利用速度和距離優勢壓打對方。相對下需雙手使用的長棍在防禦上較弱,尤其是對無法擋架的遠距離法術攻擊。面對符文使的最佳防禦就是不斷搶攻,讓符文師無暇佈陣。
論數據莉璃琳勝算居多,雙方等級相同,無論兵器攻防,敏捷速度,職業相剋性都佔上風。角色技能上也因我專精烹飪投入超出比例的技能值,其他技能上偏弱。我唯一的優勢只有長年的經驗和一般莉璃琳等級不會擁有的稀有招數。莉璃琳與玩家打鬥的經驗不夠,稍稍被打個出其不意就讓出自己本來的優勢退居防守。
繼<泥濘沼霧>後緊接<符文光劍>。女孩謹慎的環顧左右,用長棍將符文化作的光刃打落,沒有試圖與泥霧相抗追上來。
我緩緩步著大圈保持距離,同時在光劍中混入增加力道的符文。
「中!」
一把重光劍擦到長棍邊上後只稍稍偏歪,在右腰上深深劃過。割破的上衣間露出的傷口滲出點點光粒。
「呀呀陷入苦戰了詞醬」
接連數把光劍突破女孩防備,把女孩的衣服割得殘破不堪,血量也削至70%。
「店長就不會心疼自己店的制服嗎?」
「沒問題沒問題,回頭讓娜茖特恩修補。店長怎會放過現前有趣的事」
「吵死了」
莉璃琳手一招,射來三把飛鏢,借它們擊在符文屏障上時濺起的火星阻礙我動作的空檔,將長棍一端在地上一堵,<金猴上樹>繞棍子借力一翻飛身站上一旁路燈頂。
「站那麼高沒問題嗎?」
脫離泥霧的束縛,女孩動作顯得靈敏多,長棍在前<孔雀開屏>舞開甚是漂亮。飛射的光刃紛紛被打落散去。
「暫且先記下來,等下一次找變態店長算帳!燃燒吧!」
女孩血量瞬間唰地消去一節,全身燃起熊熊火焰。
「喂喂,身為長棍使詞醬會的法術也太多了吧」
<血脈燃燒>,犧牲10%的血量換取短時間行動和攻擊速度增幅。基礎的無屬性法術,一般來講損耗血量太多不是很划算的技能。
這關節點使用是打算速戰速決定勝負的意思。那就先封住女孩,等時效過去。我邊說邊在左右各畫了一道圓圈。
「鎖!」
一條條繩索朝女孩纏去。淡綠和粉色混和的身形一閃,輕易從繩索間竄過落在我身後,一棍擊碎空中的符文。法術被破解的繩索像被抽乾的百步蛇似紛紛躺倒,在它們落地化為黑煙前長棍又已一轉,這次朝我刺來。
太快了。這可不是隨便練練等級的<血脈燃燒>,苛——。
我使勁吃奶的氣力左支右搏,努力跟上不斷招呼來的棍子,棍影在身前身後飛滾,讓我騰不出空隙拉開距離。
支撐五六招後還是到我防禦技極限,莉璃琳一招<開門見山>鎚在胸口把我整個人打飛。
痛痛痛。我從被撞垮的長凳中撐起身。FD下神經訊號過度連結,即使提升角色耐力值減輕痛楚,感覺依然如五臟被剁擠翻攪一般。模糊中只知道血量短了一大截。還有從上劈下的棍子。
「咕~竟然滾開了。再來一棍!嗚呀」
女孩提起長棍再次揮來時被一道閃電給電了回去。
我靠著花圃站起。明明有魔法屏障,莉璃琳的攻擊卻完全沒被消減似。
「妳的長棍有破魔屬性」
「最近正好在夕暮塔拿哮銷鬼練功,為了增加效率順手在打造這棍子時加了點聖靈骨粉」
莉璃琳俏皮的將棍子一拋,在身後接回。<血脈>的時效已過,經過剛激烈數回合我和莉璃琳不約而同暫時收手評估戰局。
我血量大約剩五成,莉璃琳稍為多一點有六成。
<雷神符十二式,改—迅雷牆>是所謂的突變招數,透過磨練或完成其他條件在原本招數上獲得特殊變化,少數能瞬間發動的符文。竟然被逼到用救急招數。
莉璃琳兩分半鐘內無法再使用<血脈燃燒>,還有<泥霧>延緩速度。我用左手算著女孩的攻擊力和我還需要的時間。
我低聲念了具咒語,身周發出幾乎見不到的淡紅色的暈輝。這並不是符文,是可快速使用的一般性法術。
「店長又在打什麼主意,<復仇反嗜>發動條件是血量單次消去超過15%,效果是下一次受到的攻擊以數倍反彈,只要控制力道很容易避免」
我對她的質問笑了笑。邊躲邊佈設陣術,不時還參雜幾發符文砲反擊。莉璃琳或擋或閃,來來去去兩人各有擦傷,但並不像之前有被突破防禦的重擊。
轉眼從廣場這頭打到另一側。我毛筆往下一畫,發動佈置好的廣域陣式。
身周的符文射上天,像煙火般燦爛地散落。莉璃琳朝左右揮了兩下,抵禦看不見的敵人的攻擊。這是陣術中的高階技能,範圍內的對手不斷在腦中遭受幻像的襲擊,陷入混亂進而落敗。
女孩的動作突然停了下。我連忙向左側身一閃。
棍子擊在石階上,爆裂的碎片四處飛濺,刮過臉頰留下刺刺的感覺。
「在那邊畫來畫去早就知道是<鏡像萬花筒>了,店長還想躲哪去。<追魂術>!」
莉璃琳無視複製出的幻影,再翻身躍起打向我。
「咔哦!」
「店長你這是?!」
長棍被我高舉的左手臂硬是擋了下,手臂上瀕臨承受極限的防衛符文一閃一滅。帕瑪利頓的街道像掉入萬花筒般旋轉,熾熱的痛覺海嘯般襲來,令人幾乎無法呼吸。我忍下手骨斷裂的疼痛,用筆在女孩胸口一點一轉一畫,寫上一個代表心神的符文。
「這是什麼?店長畫這什麼?」
女孩慌張的一邊後退,一邊試著抹去胸口的符文。
「啊!!這是什麼東西?!打,打不爛?」
一條細長的東西勾住莉璃琳左手手腕,接著另一根啪地從左腳踝攀爬上。數十根荊棘飛快的成長擴散,纏繞上範圍內的所有事物。長棍打斷了纏住腳的藤蔓,又打斷接著伸來的兩根,但藤蔓立刻又從斷處長出更多來。
「放開,放開我!哇啊?!」
長棍哐噹滾落在地。莉璃琳像是儀式的犧牲品般,被拖住兩臂吊起,在空中被拉成十字架的姿勢。藤蔓順著四肢纏繞上女孩身軀,爬至胸口,在符文周圍密密圍繞生根。
「怎麼一回事?…這是…陣術…。這麼龐大的…陣式…」
在薔薇荊棘的綑綁下,莉璃琳斷斷續續擠出幾個字。
「這< 禁忌花園>從一開始不久就慢慢佈下了…沒確,<泥濘霧沼>不只是拖延妳的動作,更主要是靠它的煙霧避免妳發覺我在地上畫有符文。每次施展其他陣式同時混進一部份符文,透過閃避攻擊掩飾來移動至需佈下符文的地點。<復仇反嗜>只是阻止妳使用重手一擊定勝負,爭取時間。< 禁忌花園>發動時目標必須在陣式正中央, 還必須在目標身上畫上關鍵符文,要誘妳自投羅網不外乎只能拿用自己當餌了。只剩22%血量,必須承認比預期的險太多——」
荊棘越發越緊,割裂的衣服間滲出條條血絲。
「——好啦,決鬥已分出勝負。這是S級的隱藏技陣術,薔薇會以每秒0.5%血量的速度吸食捕獲的獵物的生命力,直到兩分鐘後,吸食足60%血量後開花為止,那時我也贏了」
像是綁住她的藤蔓通了電似,莉璃琳發出淒厲的慘叫。荊棘上冒出血色的芽,在胸口符文上長出一朵花苞。隨著藤蔓成長女孩的尖叫也越來越淒慘。
「痛—痛—不要—啊——好痛,好痛——放開我—放開—拜託——救我——痛痛痛痛」
石板地上滴咑落著水滴,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吊起女孩雙手的荊棘在拉扯下緊繃得咿呀亂響。尖刺籠中纖細的燕子不斷掙扎,不斷的,枷鎖只是無情的越縮越緊。虎視眈眈的獵鷹有點於心不忍了。
「棄權吧。一秒一秒慢慢損血還要持續很久」
「決不…喀啊!」
「別逞強,勝負已分何必如此」
「不要…店….店長怎…理解」
「沒錯,我就是無法理解,夢想再美好也是要看現實的,再怎麼胡亂向前衝也不代表夢想就會成真。給我清醒過來,冷靜下來,店長會幫忙另外想辦法的。棄權吧」
「火樹…」
疼痛強烈到女孩連最後的字也擠不出來來,連尖叫聲也沒有,只是張嘴無聲的嘶喊。
「沒辦法,對不起了,雖然想讓妳自己認清自己實力認輸,既然這樣給妳解脫吧」
我發動<符文砲>,填充瞄準。莉璃琳只是用著哀怨悔恨的眼神瞪著。薔薇荊棘彷彿在嘲笑,刷地纏得更緊了,像絞盤般發出喀啦喀拉聲,透過深入肌膚的莖刺暢飲甜蜜的血和淚水。

廣場邊傳來哈哈一笑。
是那小子,糟了!
「如此笨的堅持,有趣有趣。妳的夢想我確實感受到了。來吧!用<血脈燃燒>!」
<血脈燃燒>?不清楚在行動被完全封住的狀況下除了增加損血外有何作用,但對那小子沒有不可能的事。我取消增強<符文炮>威力的步驟,盡快完成填充發射。
「妳沒有猶豫的選項,快用!」
符文射出匯集的能量。同時,女孩身上冒出火焰。
光束隔著幾公分錯過了目標。
女孩像一團麵粉袋般摔落。花園的薔薇在火焰舔舐下正逐漸凋萎,荊棘也失去生命力,枯黃乾裂。
「怎麼可能?!」
明明是打不死的薔薇,竟然沒遭到攻擊自己枯萎了。
是火,從內部燒出的火,藤蔓吸收了女孩燃燒的血,跟著也燃燒起來。對外傷擁有超高防禦再生能力,內部汁液污染卻是致命傷。我現在才意識到為時已晚。
「站起來,如果妳的決心不只是自我滿足的話。<龍息半月閃>,<右影閃>,<地脈衝擊>,然後<破風錐>!」
趴在地上喘息的女孩聽到那小子命令,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長棍一端。
場外聲音剛落,我的<雙重時間扭曲>也啟動。目前血量已經無法承受任何傷害,必須確保百分百避開攻擊。靠<雙重時間扭曲>讓自己的時間相對加速來抵銷<血脈>,又先得知對方將用的招數,一般來論是萬無一失,但在背後多了那小子。那小子,究竟在搞什麼。
殘存的荊棘從四面八方襲向女孩,在<半月閃>劃出的弧線上粉碎,成為緩緩漂浮,嚮往黯空的點點光粒。一道閃電穿過光粒擊中女孩左腿。
好,就算有人指點莉璃琳的反應仍慢了半步沒完全躲過<雷文符>。只要能再一擊。
長棍尖重重敲打地面,激起一波地動天搖的震動兇湧滾來,捲起嗆人的砂石。
我正打算後空翻讓翻騰的石板從下掩過時,忽然意識到這幾招組合的惡劣性。
之後一招是<破風錐>,相當普遍的長兵器招式,長棍筆直向前,攻擊範圍狹窄但威力極強。<地脈衝擊>平面範圍極廣,跳躍躲過是第一反應。隨後的<破風錐>速度極快,原本範圍只有窄窄一直線容易閃過的缺陷則因沒有能在空中使用的閃避技能除去。兩招一慢一快,一前一後,成為把人逼入死胡同的極佳組合。
若不是預先知道招式現在已經中計。我斜身朝前一撲,承受越過衝擊波上方的小傷害,然後一個打滾立足女孩右後方。莉璃琳正將長棍抽回進入<破風錐>發招動作,此時要再收招轉過身來對準我已來不及了。
「就此結束,<雷神符九式—爆雷劈松>」
「<破風錐,改—順風打>」
那小子冷冷道。
收回的長棍不但沒打住,反挾著氣勢繼續向後射出。
砰的一聲。我躺平在傳送鐘下,眼前滿是金星和結界解除的藍光。
「究竟發生什麼,啊嗒嗒疼」
站起時在傳送鐘邊撞了一下。
「…哈,哈…我…贏了?」
衣裳殘破,滿身是傷的莉璃琳依著長棍慢慢滑下,癱坐在地。
系統告示無言的在廣場中間跑過。優勝者—莉璃琳。
「見鬼的」
我罵道,手中毛筆用力一扔丟至廣場另一頭。
唯疏斯從一尊雪虎石像後轉出來,拾起地上的毛筆。他走到大約十步遠之處,將筆同一罐藥水拋一併拋過來。
「用不著拿筆生氣,冰滴。來,這罐給妳」
莉璃琳接過藥水,呆呆望著道具內容顯示。
「特效回覆藥,別胡思亂想,裡面沒加什麼奇怪東西」
「啊—不是的。謝,謝謝」
唯疏斯回過身對我一笑。
「願賭服輸,哪,冰滴」
我將空罐砸去,他手一揮,輕易收了去。
「你這小子都幹了什麼,多管閒事,要不是你攪局的話——!」
「咋,輪不到你說,海洋這側頭號管家公。所以傳送封鎖?還是說想耍賴?」
我拿出銅牌,與那小子怒視。
「你見鬼去吧,你這見死不救的冷血動物。你知道這下後果嗎?她可真的會去火山口找火樹子,你這是推她去送死啊!」
僵持了不下一分鐘,那小子依然不動於中。我氣得往地上搥了幾下,嘆口氣,解除了對莉璃琳傳送的封鎖。
「罷了罷了」
「好啦,沒有人阻止了,妳呢?還打算去嗎?」
「當然,現在就…,啊勒?」
莉璃琳往傳送鐘走出一步,雙腳一軟又跌倒在地。
「不用急在一時,回復藥水能填補血量但沒辦法立刻治癒傷口,稍坐一下,這點時間還有的。來這先拿去,妳沒再著涼的成本」
他手中多了一捲不知從哪變出來的毛毯,坦開幫女孩披上。
「哼,裝什麼好人」
「你似乎沒搞懂啊,冰滴。對女孩子竟然用<禁忌花園>,你的宅病演進成虐待病狂了嗎?」
「咯!!你什麼意思。咳,好吧,<禁忌花園>我其事是第一次在玩家上使用,我又不像你會常有用這種密技的機會。就算是疼痛持久的招式也不至於…」
「你還真不知道啊,服了你了。冰滴,你耐力抑制幾趴?」
「耐力?大約80%吧」
FD下神經訊號過度連結痛覺超出元遊戲設計8倍,需要靠耐力值來抑制受傷的疼痛。投入足夠的耐力值將痛感降至同原設計程度為100%,0%則是毫無抑制完全承受FD下增幅的疼痛。考量忍受度和需犧牲的角色能力值,一般玩家大約將耐力值保持在90%左右,當然也有人選擇提至超過100%。
「這孩子耐力抑制不超過50%」
「啥?!那不是說」
莉璃琳剛忍受的痛苦是我受那一棍的兩倍,持續了一分多鐘。我忍不住上前將她摟住,
「詞醬,對不起。還好吧,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
「沒事的,哈,店長…不用擔心」
女孩勉強露出笑容。
「唯疏斯,你是在哪認識詞醬的?」
「不,我說過了,今天之前從未見過」
「騙人,那妳怎知道她耐力抑制多少?還有剛教唆她的那最後一招<破風錐改—順風打>,你總不會預先知道她會突變招式吧,用長兵器的大概只有一成會<順風打>,一般根本不會去考慮對方會不會,不然我也不會被打個措手不及了」
那小子搖搖頭。
「她會<順風打>的機率超過九成」
「嘿?!」
「冰滴,你知道的比我還多,才智也不輸人,但你只注意你自己又死腦經,這是你一直以來的問題,只會佈棋不會下棋。從決鬥開始打算用<禁忌花園>起,你就從來沒有改變計策的想法,完全不管這孩子的能力或反應。聽好了,習得<順風打>的基本條件是使用<破風錐>的同時後方近身有敵人,技能習得率大約是0.02%。條件在突變技中不算複雜,但前後受敵代表被怪物包圍,同時還要曝露自己後背。<順風打>不是什麼多據威力的招式,犯不著刻意去習得所以並不普遍」
「這些我知道」
「接下來重點。不用刻意還是可能無意中重複滿足這些條件。這孩子是煉製師,沒有公會或商會可仰賴資助,考慮她獨立自主的個性,磨練煉製技能所需的素材只會是自己去練怪收集。煉製師在280級左右會遇到瓶頸,此時最好用來訓練的道具是彎鉤小刀」
「論材料損耗和經驗值不是烏鋼大劍最有效率?」
「你有在聽嗎?這孩子個性獨立自主,烏鋼大劍需要高酸溶解液,掉這東西的巨蜥至少需要三人隊伍。彎鉤小刀需要的沼泥礦要取得就容易多了,許多掉沼泥礦的迷宮一個人也沒問題,加上正因不是最有效率的素材少了搶怪競爭。考慮取得素材消耗的時間反比烏鋼大劍更能在短時間內有成效。沼泥礦的入手地點主要有幾個,無盡沙丘東北部,赤谷岩風化石穴第三至六洞,枯土塔第五層和卡娜斯山谷西北瀑布旁。考慮她戰鬥時的表現沒有特別喜好速度,在各方面兼顧平衡的風格,但<血脈燃燒>加持威力卻出奇高。可能的解釋是曾經有一段時間頻繁使用提高了熟練度,枯骨塔的第一,二層有不少陷阱可用高速度迴避,在此用<血脈>合理。第三層滋長的黑斑蠅過多無法避開,必須強行突破。狹窄的石塔走道最適合長棍使的招式就是<破風錐>,同時黑斑蠅成群下前方衝出一條路後方仍會不斷湧出形成持續打帶跑的包圍形式,滿足突變技的條件。考慮黑斑蠅的數量,每次能取得的沼泥礦數量,和煉製所需的數目,總結以上各因素和比率她習得<順風打>的機率近乎必然。哪,我以上說的沒錯吧?」
最後一句問莉璃琳道。
「完全…正確。連背後選擇的理由都對。真難相信,若不是剛有親身體驗到還真難相信一個剛遇見的人能如此了解自己的過去,恐怕會以為遇到了跟蹤狂」
「跟蹤狂,還真是的說。總之你這樣了解了吧,冰滴?」
「你命懸一線時還能思考這麼多嗎?」
「當然,命懸一線時無法思考的結果就是斷線。下棋需要思考的不光是自己下一步,更重要的是對方可能的下一步,若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又怎能知道接下局勢的發展。不要只看自己,也看看別人,冰滴」
「….我知道的」
——OO,你的眼裡只有你自己。
——不會明白的,因為,OO一直看的從來不是我。
我知道啊!
「好啦,差不多該決定接下一步了。妳,離契約期限還有多久?」
女孩抬起頭,一臉不解的表情。
「妳最晚什麼時候必須與精靈簽約?」
「五—現在四天。那個星期六…晚上之前」
「足夠了」
那小子啪的披風拉領一抖,手上多了顆碧藍的傳送石。
「我明天要去火山口,想跟的話就一早在這等」
「咿?」
「唯疏斯,你的意思是—」
「冰滴那傢伙還是有一點沒錯,妳自己去肯定是有去無回。『幫忙』這種事我沒興趣,但是,若有『同行』的人我不會拒絕,就這樣,告辭。傳送!」
唯疏斯消失在光暈中。
這小子,還真說走就走。
「店長,這是?」
「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的意思,條件是要妳一起跟著。別擔心,他既然強調不是幫忙只是同行,就不會要求什麼回報,那小子不知幹麻改變了心意」
「是,是嗎?」
「是的呦,好啦,詞醬也算見識到那小子的本事,雖然有點令人不爽,同時也體驗到真正的戰鬥和缺乏的經驗了吧。找火樹子有唯疏斯絕對會大幅提高成功機率」
「雖是那樣沒錯」
「嘛~反正目前就先這樣,明早一起在這等,詞醬今天先回去休息準備。可以吧,不會還是自己跑去吧?保證不會吧?」
「咕,好啦,不會去的,反正就等這一天」

送走女孩後,我獨自回到Aroma。娜茖特恩站在門外迎接。
「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主人」
咖啡烘培的香氣,和殘留的派香傳至心房。我在門口深深呼吸,平靜波動的心跳。我的家,我的歸屬。
關上門
「你這小子,還是一樣不坦率」
「會嗎?」
唯疏斯在原本座位倚著窗沿,懶散的回問,
「當然是。弄半天你本來就打算幫忙的,還故意繞這一圈,喊什麼『傳送』的退場畫面。真是的,沒說傳送目的自然回到同上次使用的地點,幸好詞醬沒聯想到」
「咖啡還沒喝完,難得來一次可不想浪費。別弄錯了,一開始我是的確不想幫的,尤其是你用水果派拐人的小伎倆,想到就火大。我只是——不,你不需知道」
「嘿嘿,不是突然發覺自己說了很過分的話?意識到對女孩子說『對我有怎樣好處』這種話會被誤會的?唉唉臉紅了嗎?」
「煩死了,那是在考驗那孩子。嘛~稍微…措辭有點欠缺…可能。喂你笑什麼,你這宅店長?!」
他越說越小聲,見我在吧台後嘻笑又罵道。
「你肯幫就好,我這裡先跟你說聲謝謝。有什麼需要我準備的嗎?」
「你自己隨便,我等下要去第四大陸。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再一杯affogato」
「好好,affogato馬上來」